三日后,武功城外。
安守忠是个有手腕狠辣无比的人,他是安禄山的族侄,但他此时却不像传闻中的那样狂热激动。
他冷眼旁观战场纷乱,心如止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军抖擞精神重振旗鼓,主动出击,安守忠将整整六千新征的士卒排在了前列,刀枪剑戟,各执其器。
安守忠将燕军精锐放于后阵,曳落河之众,已悄然撤往长安。
结果“鏖战”
了两个时辰,唐军惊恐地觉,他们似乎真能攻破眼前这支装备杂乱、由长安附近新征人士拼凑而成的队伍。
这些人只会列成密集队形,本能地将兵器和盾牌层叠,在大燕老兵的监督下瑟缩一团。
前线燕军多为轻装步兵,他们的战意,也仅限于能勇敢面对唐军。
但冲出武功城的唐军也没有了丝毫斗志,他们或许曾经是最精锐的边军,但现在,跟吓破了胆似的,比刚刚嫁人的小姑娘还要胆怯腼腆。
于是现在战场上有了这么一副诡异的情况——
双方前锋,士兵们举着盾牌,紧密相依,对方也是相同。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穿梭站位,杀声四起,看得霎是热闹逼真。
但这群人都有些顾虑,仔细看就不难觉双方攻击多是虚张声势,踌躇不前,长矛轻戳敌盾,或随意让手中兵器互相碰撞着,仅为让长官听响而已。
如此对刺对砍,乱哄哄的,已耗去一个时辰之久!
这种光景,莫要说安守忠,就连后面督战的李亨也恍如隔世,他不知这支唐军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胆怯,要不是有督战队在后面看着,这伙人能立刻溃散。
而在后方,迷茫的燕军精锐骑兵,已放下手中兵器,呆立于原地。
他们骑着战马,在阵线后方咕哝着,目光中流露出无奈,只能望向他们的主将安守忠。
安守忠岿然不动,骑兵们又只得无奈地注视着中间阵地上的那场盛大的“集体舞蹈”
。
坐于马背之上的安守忠,面容沉静如水,但其实他心中也涌起一股荒谬之感。
天下之事,难道都如此滑稽吗?
过了一会,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生了――安守忠的后军,开始撤退了。
唐军阵中,众多骑兵穿梭而告,“燕贼大败!
燕贼大败!
此乃太子李亨英明赫赫,才赢得此等战功!”
燕贼大败,太子李亨?
……
士兵们起初茫然,但看着前面战场里燕军扔下来的众多辎重财物,看着燕军宛如退潮般离去,远离武功城,退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胜了?
“太子李亨日日盼望,大唐之旗帜与军队之马蹄,能重返长安城,此乃太子之无双功勋!”
“圣人遭奸臣蛊惑,但太子忍辱负重,愿亲自收复长安!”
“燕贼大败,长安不日克复,太子英明!”
谎言这物,只需稍微信之,便全盘接受,这是心理暗示在作祟。
大军中逐渐出现了欢呼声。
李亨骑着马,在欢呼声中前行着,他身边是带着彩幔和衣着光鲜的骑兵队伍。
旁边的李泌仰面,却满是迷茫的表情。
李亨挥手,他看着李泌,很自信地说道:“爱卿,这就是我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