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说好不是要堂堂正正取得一切的吗?”
闻听此言,李亨的脸色骤然阴沉,恐怖的回忆涌上心头,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扭动,“父皇行事不公,所以我才改变初衷。”
王思礼接言,声音中难掩兴奋:“今当借此机,于长安自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取汉中,断蜀中与北方之联系,朔方军必依吾等。
北方忠诚将领亦将率兵南下,逼昏君退位。
届时,太子殿下可承大统。”
“嗯,长安才是帝国的根本,关陇李家起于此,但却没人懂得我的苦心,既然不懂,那我就自主去做,长安的御座,向来都是我李家的有能者居之,我已得军心、关中百姓之心,已具皇位之资。
更何况,我本为太子,承继大统,名正言顺。
与父皇之争,本来就是我们李家的家事。”
李亨补充了最后一句话。
这是一个破绽百出的计划,只是一个儿戏一般的计划,但正如李亨说的那样——这本来就是他的家事。
天宝十五年,李隆基七十岁,李亨四十四岁,
自有史记载以来,能活到七十岁的皇帝,不到三個人,天下各地的官员,在想到这件事时,会有什么想法呢?
……
这时候,更高层的天边,墨色的层云卷来,阳光迅收敛不见,翻过了顶的焚风沉沉而下,把一切笼罩上了一层灰暗的窒息色彩。
天下事,的确就是他李家的家事。
李泌的面容僵住,手慢慢抬高,接着忽然摸住了胸口,低头道,“原来如此,臣欲向太子陈情,人老思归,我意归故里休养。”
“我会在长安寻几处美丽的庄园,爱卿在长安好好养伤就是。”
李亨也不傻,回应道。
“爱卿应体谅我心。”
李亨张开双手,带着劝慰的腔调向李泌说道。
“收复长安后,即攻关中。
当然,南下之前,必先歼灭那昏君之禁军。”
王思礼沉声补充道。
李亨也跟着点了点头,回身轻声而道:“禁军不足为惧,我已派李辅国去见回纥大汗,相约破汉中后,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他们不日即到。”
西北边军虽然损失惨重,但还有回纥人,回纥人虽然过分的要求幼童和美女皆归他们,但只要能早日平定天下,这种代价是必须的。
他告诉李辅国:“惟其所欲。”
史书上只会记载他李亨中兴大唐,又有谁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呢。
……
入秋之夜,地温骤降,水汽凝结,雾起四野。
早雾晴晚雾阴,明天应该有一场雨。
安守忠下达了指令,全军移营前往长安城内。
在扔下了一堆辎重之后,唐军也停止了追击。
但是安守忠出于谨慎,仍亲自带领一组兵士留守后方,司警戒之责。
但前面却因此松懈了许多,燕军后重前轻,走在前面的都是辎重,安守忠已下令让这些辎重连夜前行返回长安。
走在最前面的燕军有些无精打采,而夜晚能见度极低,特别还开始起雾,只能混着星光和松明的火光指引前行。
忽有人看到了五箭之外,平坦荒原上,有大约三百名唐兵,或骑马,或步行,密密而立。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等在这里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