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疏,钟世子父亲是声名显赫的威平候,他父亲没有二心,难保他没有,说起用计,他也不比殿下差,”
张相声音微哑,“必要的时候,除掉他。”
魏尚书心中一凛,抬起头看他,张相却像什么都没说一样,抬手喝了口茶。
“太子殿下乃重情义之人,若是贸然出手,怕是会引殿下生怒,他与钟世子关系最好。”
张相能把这话说出来,便代表已经有了想法。
魏尚书知道张家和钟家的矛盾,但钟家归顺太子,对钟华甄动手,实为下策。
张相握拳咳了几声,他脸色咳红,魏尚书忙问道:“相爷身子不适?”
他没再提钟华甄的事,说:“宋之康私宅为转运之地,兵器不过少量,派人去查其他东西下落时,线索常到一半就断了,倘若不揭开,只会继续运下去。
陛下勤政为民,对这些事却管得不多,殿下须得多费心。”
他们谈了没多久,李煦便来到书房,张相起身行礼,魏尚书也朝他行礼。
李煦身形挺拔高大,他穿一身玄袍绣有云纹,坐于上座,抬手免礼。
他在臣子面前总会多几分肃然之意,让人觉得稳重可靠,遇事也不慌不忙,沉得住气,压得住人。
但他今天却显然透出两分不悦,过于明显,连张相都讶然片刻,问:“殿下遇到烦心事?”
李煦靠着紫檀木宝椅,心情糟透了,现在什么都不想提。
钟华甄在他跟前长大,平日就被他养得单纯,什么都不知道,他这段时日不挑明也罢,钟华甄竟也不狡辩,直接应下。
魏尚书叫了一声殿下,李煦抬起头,淡声回道:“华甄犯了些错,不值一提,外祖父怎么会在这时候过来?”
屋内的光亮照进窗牖,张相看向太子,“太子殿下乃东宫之主,往日将会掌管天下大权,钟世子便是犯错,也不该由殿下管教。”
李煦敬重张相,却也不会因此失掉自己的主见,他目光清明,“为人臣者事君,他是臣子,若现在不加以管教,闹出事端只会给人平添麻烦,知外祖父替本宫忧心,但他是威平候之子,同别人犯错是不一样的。”
魏尚书在旁听得心惊肉跳,李煦的话说得是没错,甚至还有责怪钟华甄之意,但话里话外显出的自己人意思却明明白白。
张相缓缓拱手道:“是老臣愚钝。”
李煦则摆手说:“并非外祖父愚钝,只不过华甄父亲早亡,母亲待他同普通人,如果本宫不管严些,他太容易被旁人所骗,李肇之所以敢去接触他,怕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些。”
他一直是这样的性子,不会轻易被旁人左右,贤君纳良臣谏,昏君只听一家之言,他不属任何一种。
张相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终归没说他什么。
“老臣早上收了消息,三皇子半夜时去了一趟陆状元家,凌晨归,隔了不久之后,又有人发现一位陈大人的马车从附近巷子出来,殿下那日给的册子里,就有这位陈河陈大人的名字。”
张相提起自己来的目的,“老臣前来,是因不久前三皇子管家偷偷去趟城西运河,买下一艘运干草的货船,暗探查过货,干草下面是弓弩。”
李煦眉一挑,“大司马就算不为后世名声着想,也得掂量掂量旁余各诸侯的野心。
李肇同冯侍郎关系亲近,为冯侍郎做出这些不稀奇,他自己没什么能力,与群臣关系却都不错,加上与本宫不合,大司马想捧他上位,再正常不过,终究不过是个傀儡。”
如果钟华甄在这,得无奈说好几句“殿下神武无人能及”
,但在这的是一贯严肃的张相和魏尚书,魏尚书不便纷议太子,张相道:“三皇子能得大臣赏识,必有其中优势,殿下不当视而不见。”
李煦直说:“不过是耳根子软,通过他好办事罢了,能求到他面前办事的大臣,自己就没什么本事。
昏庸之辈,不足为用。
陆郴看起来倒不错,却也忠诚,不会轻易叛主。”
……钟华甄被李煦走来走去训了半天,往日用来哄他脾气的法子都不怎么管用,在他寝殿伏案抄了大半本静心经后,发觉他还没回来,也猜到他们在商谈的不是小事。
她看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便先同郑总管说句身子有恙,明天再让府中侍卫送来下部分清心经。
东宫与侯府有些距离,马车一路穿过闹区闲市,钟华甄心中莫名乱,她轻轻抬手按住胸口,深吸口气。
她近日总在长身子,胸口越发白满,束胸也只能越来越紧,南夫人心疼她,总不想用力,却又实在怕被发现,便让她穿多点。
钟华甄下马车时,那来送药的大夫早就走了,侯府上下有些沉闷,有好几个婢女跑来和她说长公主发了一顿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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