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念动法诀,只见硕兽在幻化中毛发隐退,化作人形,然而这已经是他极尽所能的最後一丝力量,待光芒散尽,撑著最後一分力气把化形之术传授给敖翦的男人已趴在沙滩上一动不动地昏了过去。
天穹密云如坠,雷声暗哑,好像随时都会整块塌落,乾坤合拢毁灭天地。
敖翦跪在沙上,捏著摊躺在沙滩上的硕壮汉子的手臂,薄瘦的身板在呼啸的海风中缩缩发抖。
他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拖累了丹饕。
要不是他的无能,以大妖怪的能力绝对能毫发无损地离开东海。
然而他却像一个没用的东西,躲在丹饕的羽翼下只知道发抖。
敖翦骤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从来没有这般痛恨过自己的软弱。
难怪父兄都看不起自己,难怪他只能躲在小屋里织衣服!
别抖了!
别抖!
!
他猛的捏住颈侧的一片鱼鳞,狠狠地往逆方向一拗,鳞片被他揭了下来,脖子本来就是敏感的部位,更是龙族逆鳞所在,这般撕下一片鳞简直比活剥指甲更痛百倍,然而尖锐的疼痛成功地抑制了身体的颤抖,只剩下偶尔因为疼痛而产生的微弱痉挛。
“劈啪──”
两颗浑圆光润的珠子坠落在沙子上,萤华流盼,水色透亮,竟是两颗鲛人泪。
敖翦执拗地用双手握住丹饕虚软无力的手。
不听话,他不要听话!
不廷胡余不是说了吗?反正都是要被吃掉的,他可以更任性一点。
所以他才不要听从大妖怪的吩咐,把他丢掉在这里自己跑掉。
海浪冲刷著沙滩,一遍又一遍。
敖翦跪在大妖怪的身边,重复又重复的运用丹饕传授的法术,在日光重临大地之前,一遍又一遍地努力把自己变成人的模样。
飘羽落,游鱼可戏人世间
太安静了,锁妖塔什麽时候变得那麽安静?
没有了祸斗的窃窃私语,也没有修蛇滑过房梁的索索,更没有山蜘蛛明明有八只脚却自以为无声无息的脚步。
他打了一个盹,做了一个有意思的梦。
梦里有一条蓝色的小鱼,他把它在海里捞上来,却没有一口吃掉,还养在身边,甚至带它到处闲逛……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梦。
“哗──哗──哗──”
声音?是海浪。
锁妖塔什麽时候坐落到海边了来著?
就算是斗转星移,时移世易,那也不至於沧海桑田到昆仑丘都成大海了吧?
丹饕睁开眼,昏暗的光线令视野有些模糊难辨。
可是他至少知道这里绝对不可能是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去的锁妖塔。
屋顶是简陋的茅草,空气中有鱼腥的味道,屋外阴云密布,看似要下大雨。
身体有些沈重,脊椎的部位隐隐疼痛,虽然得到了充足的歇息,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被浮丘击中之後碎裂的脊骨,而且还跑了几千里的路,估计骨头都碎得够彻底了,若非他是头上古大妖,只怕连爬都不能够。
他没有看到敖翦,心里有些奇妙的错落感。
小鱼离开了吗?
应该按照他的吩咐躲藏到无人的山林洞穴里去了吧?
“滴滴答答──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