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绚烂如阳的金桂相比,银桂花色较白,微微淡黄,若论姿色,与金桂相比稍有逊色。
他走到树下,仰头去看。
葱绿树影间,丛丛银白色的桂花,随风赠香,静静地踮於枝头,不争方寸之荣。
风旋过,一朵很小很小的桂花落了枝,打著旋儿,落入欧阳无咎大掌之中,柔嫩仿佛脆弱的花瓣出乎意料的坚韧。
看著白银般的桂花,欧阳无咎忽然笑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帕方巾,将那朵桂花小心翼翼地放於其上,然後弯下腰,一朵一朵地捡拾散落在地上的银桂花。
陆天昊在他身後看得莫名其妙,抬头看了一树的桂花,照著他们的功夫,轻功一跃,在树上采下一箩筐都不成问题,为何偏偏要去拣地上的落花?
他正要去问,却在走到欧阳无咎身边的时候愣住了。
逆光中那张刚毅的侧脸,眼神中的温柔如同一汪能够溺死人的深潭。
男人半弓了魁梧的身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般做法有失身份,在地上仔细地挑拣著桂花,一丝不苟。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方巾中已堆了一个小丘多的银桂花,娇憨可人,清香凝聚。
欧阳无咎於是抬头四下张望,见道旁不远处有眼清泉,想必是寺内僧人为了方便灌溉引过来的,他便捧著方帕过去,以清泉水洗涤桂花上落泥的尘土,一朵一朵,非常细致,不曾遗漏半点。
待洗净之後,再以方帕细细包好,藏入怀中,这才回头招呼愣在一旁的陆天昊:“陆世兄,我们走吧!”
陆天昊回过神来,看著渐渐行远的高大背影,以及他身後满地如雪的银桂花,脾气一来,居然跑上去大踩一顿,将清素的桂花碾入泥中……
西南群山之深,有山曰罔两,山形诡奇,骤看似恶蟾伏地。
此地人烟稀薄,但半月以来,不知怎的,来了一群西域人。
这夥人避大路而择山径,似乎不愿暴露行踪。
他们在这里已盘踞多时,每夜均听到一个凄厉的哀嚎盘旋山顶,仿佛鬼魅凄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深不见底的山谷,在无声无色间,不知吞下了多少具尸体。
石壁的洞穴内,声声喘息仿佛藏了一头野兽,月光在薄云的遮掩下只露入散碎的光亮。
枯槁的躯壳,深陷的眼眶,一缕缕稀落的枯发甚至能见到光秃的脑壳,即使包裹著躯体的是华贵绸缎,亦难掩鬼魅形态,简直就如同一头从地狱爬出来的饿鬼。
他在咀嚼,手里捧著一段断肢,鲜血涂抹在褐黄干瘪的脸皮上,触目惊心。
突然,他浑身颤抖地丢下那段残肢,筛糠般倒在地上,张大的嘴巴发出凄厉的号叫……
洞外的人惊恐地散开,即使洞里面是他们的主子,但眼见同伴一个一个在夜里莫名其妙地消失,恐惧已深深扎在心底。
不多时,洞里的人走出洞来,他已经恢复了年轻力壮的模样,正是当日黑松岭上的血煞魔君。
然而此时他脸上却是一副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