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日玄浩若以无缺相要挟,令狐团圆只有葬送掉无缺的性命,或者束手就擒与无缺一起死。
而无论她选择哪—种,都是悲剧:无缺若死了,她的生命就是残缺的;她若与无缺—起死,不仅更悲惨,还会危及到潘微之。
吴问深深地叹气,而百里之外的苏信也在叹气。
按部就班地瓦解西秦势力,几乎不可能。
令狐无忧在西秦经营多年,纳兰一脉更是历经三朝不倒的西秦贵族,从这个角度来看,他面对的敌人,其实是大杲四大世家的三家,即大杲最高端的权贵阶层。
如果他们的首领换一个人,他或许还有赢的可能,可偏偏是令狐团圆。
不寻常的令狐团圆,寻常手段如何能对付得了?什么示弱、迂回、离间,在令狐团圆面前,都是玩剩下的伎俩,难道不是吗?一个从稚子时就善于伪装、隐藏自己本性的女子;―个在年少时代就游刃有余地穿梭于盛京皇宫的贵族子弟;一个年轻到令人发指的剑客,却成功地掌握了天底下最神秘的七月,收服了一干桀骜不羁的武圣。
他拿什么与她斗?
苏信的叹息与日俱增,令狐团圆太厉害了,与西秦接壤的三城,全城开始恐慌,粮食奇缺、粮价贵得离谱。
城里还四散流言,说朝廷的军队怕是打不过西秦,想打持久战,所以把附近的粮食都收购光了。
除此之外,花野的部属出现了伤亡,而且都是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
比如湖边饮水,掉湖里死了;野外小解,裤子掉了,命就掉了;站岗打个呵欠,就永远地沉睡了。
苏信不得不叹,七月的剌杀手段当世一流,令狐团圆城府之深、布局之早,他唯有拜服。
苏信忧心忡忡、束手无策,只能静观事态发展,等待西日玄灏的旨意。
令狐团圆也一样担忧,只是她远比苏信、吴问都豁达。
与其说环境造就人、成长经历塑造了性格,倒不如说天性奠基了性情的底色。
令狐团圆不畏生死,更不惧残酷的命运,善于伪装的她,深谙坦诚地面对自己才叫完整的人。
她也只是个凡人,会哭会笑、会痛会疯,有时候她不表现或者伪装,只因为不想叫人担忧她。
令狐团圆最担忧的,竟不是迫在眉睫的战争,更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一个所有人都不会去想的问题。
潘微之在思索,双眼对着那张黄梨木琴。
一盏青灯投影于琴和人,温柔地持续地释放着光亮和热度。
“在想什么?”
令狐团圆无声无息地来到他身后,突然发问。
潘微之收回思绪,轻声道:“想家。”
令狐团圆无语地从身后抱住他,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贴上了他的掌心,仿佛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这个伤我以前一直没有问你,就是在等你自己告诉我。”
潘微之随即僵直了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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