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回来的时候几乎要结束了,在昏沉的日光下,安三公子面色微醺地站起身,走到齐子彦桌前,掏出几个金锭子,就那么抬高松手,金锭直直地砸在齐子彦的腿和下摆上,安公子却眼看向旁边的元宝,还笑着。
“正好,你不是叫元宝?快拿着爷的金元宝去结钱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脸色僵硬难看,就连还没退出去的姑娘们也不敢作声。
“醉成这样,看来爷今儿个是尽兴的,竟还如此小气,不多赏我家元宝几个金元宝?也不枉爷说的这句‘正好’。”
齐子彦的表情是尖锐的,但话音里又混着常日的风流调侃,在昏黄的光里美得似妖若邪,晃了安济源的眼。
安三随即露出带着恶意的笑容,又拿出两个金锭放在元宝手上,眼却看着齐子彦。
“确实伺候得好,该赏。”
齐子彦回去已经不早,身心俱疲,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回了内室歇下了,所以元宝在护卫住所门口找阿九的时候,阿九有点惊讶,元宝也没细说,就领着他去了自己屋。
看着元宝递过来的金锭子,他没接,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主子的意思,拿着吧,用得上,主子都已经不惜脸面,我们记着就是了。”
阿九接过来,只觉得金锭沉得很,压在心窝上。
“早上的事我听说了,你要知道,虽然主子宽和没有计较,但我们身为下人不能心里没数,那下的是主子的脸。”
“抱歉,我以后会记得。”
元宝叹口气,其实他知道阿九不是有意,也知道阿九不是不尽心,甚至知道主子也不希望看到阿九变成只知道规矩的奴才,但有些话他该提醒还是得提醒,也是为了阿九好。
“主子其实是个很好的人,虽然看起来冷淡,但从不苛待任何比他地位低微的人,光这一点,就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但有些事你大概不那么清楚。”
阿九也不反驳,眼露询问。
“罪奴在京城,十不存一。”
剩下的不必说,死得不算凄惨都是好的了,阿九的脑袋沉下来。
“我不是想吓唬你,或强调恩情。
只是主子这两日的意思也明显,他打算让你做贴身护卫,是彻底把你看做自己人了,以后你大概也会像我一样日日跟着主子。
我从小和主子一起长大,虽然你我不是上下属,但有些话该说在前面。”
阿九清楚地看到了元宝对主子的用心,和对自己的真诚,突然就多了些归属感,也对成为主子的自己人感到了开心,于是表情郑重起来。
“主子真的待自己人很好,和对外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好到不像是主子,这一点你应该很快也就能感受到了。”
阿九想想从书房写字前、到今日在倚翠楼,主子态度的明确变化,就明白了元宝的意思,或许元宝看到的、和逐渐正向他展露的,才是主子真实的性子。
“你出身不同,我却从小就是家生奴,看到过太多事了。
能得主子这样相待,是我们天大的福分,所以我们更是要牢牢记住,别因为主子的纵容而忘了好,更不能做对不起主子的事。”
元宝脸色晦暗,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很是难过,过了会儿才说道。
“我们的这些福分,都是因为主子的苦才有的。”
阿九一下就听懂了元宝的意思,对齐子彦生了真切的怜惜。
若不是过得不好,贵族主子不会知道珍惜下人,若不是历经苦难,主子也学不会设身处地对他人好、包容又周全。
“你的话我记下了,不会辜负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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