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让阿九休沐是托词,齐子彦还是在半月后给阿九放了一天的假,让他方便处理私事。
阿九其实没什么私事,他吃住都在院子里,连一些可有可无的杂物元宝都给配全了,完全不需要采购。
之前在庄子上虽然待了三年,但也没什么重要的朋友,京城里更是没有一个故交。
在去京郊探望母亲和在屋里呆一整天之间,阿九犹豫半晌,还是选了前者。
或许,他现在能有面对母亲的勇气了。
然而心中还是慌乱的,所以把马骑得飞快,试图用凛风吹散思绪,不去想他的母亲秦夫人,对他和这世间的恨意。
秦夫人被单独安排在京郊一个相对小的独门院子中,与齐子彦的财产没有明面上的瓜葛。
进京后二人便分开,这几年里,阿九只来过一次,在院子外面站了大半天,听着里面沉静中偶尔响起的尖锐的女声、尖叫和砸东西的声音,最终还是没有进门的勇气。
再次来到这条小巷,阿九现自己对那扇门还记得一清二楚,那扇门也是丝毫未变,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打理。
里面只有一点水声,在周围院子传出的各样生活杂音的包裹下不甚清晰,阿九没给自己犹豫的时间,直接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个年纪稍大的丫鬟,只开了一条门缝,看到外面高大的男子身影更是警惕几分,眼睛紧盯着阿九,“你找谁?”
“我来看望秦夫人,”
阿九掏出在齐子彦府上行走的腰牌表明身份,“我是她的儿子。”
丫鬟很是惊讶,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拉开门,有点局促又礼节周全地行礼,“见过少爷,奴是小桃,伺候夫人的粗使丫鬟。”
阿九点头,进了门也没往屋里走,边打量院子边询问情况,“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秦夫人近来可还好?”
“回少爷,奴是三年前来的,从夫人住进来就开始服侍,另外还有一个贴身服侍的金嬷嬷,此时正和夫人在屋里。”
小桃有点不敢抬头,阿九的身形气质很容易给生人带来压迫感。
“你不用自称奴,我不是你的主子,我也是主子的奴仆。”
“不是的!
您就是奴的主子,当年管事的买下奴时就说过,奴的身契也是在您那里的。”
阿九肯定自己没拿过身契,而且他的身份是罪奴,比小桃这样的普通奴婢身份还低,不可能让小桃的身契落在自己名下,但想到这几个月的种种,想来是当年主子有意安排的,于是只点点头,没再多问。
“那也不必自称奴,我听不惯。”
“是,小桃明白。”
其实小桃平日也不会轻易胆怯,反而是很能拿主意、做事有章法的丫鬟,只能说第一次见正主子,又是这般有气势的人,才有些紧张,如今几句话的功夫就恢复了常态。
“秦夫人平日都做些什么?”
阿九问出这话的时候,也丝毫想象不出来秦夫人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小时候母亲总是盯着他读书锻炼,似乎一切时间都围绕着他转。
他长大离家后本就鲜少回来相处,每逢多待两日,母亲就觉得他不知勤奋进取,劝他赶紧回营。
所以到如今,想到母亲,他只觉得陌生。
“夫人平日大多呆或者读些闲书,偶尔会写写字、或者缝些小物件。”
听起来很平常,像是任意一位有点闲钱之家的夫人,倒不像是他记忆中的母亲了。
“她近来,还会有什么极端举动吗?”
小桃抬头看眼阿九,莫名感受到了他的畏惧和伤感,“不会了,这两年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