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锦绣一手拿着上好的金疮药,一手颤颤巍巍的往二公子背上的红紫色瘀青上涂去,锦绣紧蹙着眉盯着那片红痕,哽咽着说:“王爷也太心狠了,怎么就把您打成这样了呢?这要是王妃看到了,不定怎么心疼呢。”
说着说着,还红了眼圈,二公子平日里虽顽劣了些,可也从来不曾苛待过她们这些下人,锦绣照顾顾衡两年多,拿他当弟弟一样,自是心疼的。
顾星澜一反在晋王面前的瑟缩,脸色平淡的站在床榻边,就这点伤,说实在的,真的没有什么可拿来说嘴的,她从小到大哪次受的伤不比这重?
顾衡在晋王面前时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那叫一个有出息,铁骨铮铮小男子汉一枚啊,打碎了牙和血吞也不哼一声的气势,让她冷硬的心中难得的生出了一点愧疚。
没想到全是装的,这厮回到落锦轩后,英雄气概骤然烟消云散了个干净,哭爹喊娘的一路哀嚎到床上,听得顾星澜眼角直抽抽,恨不得拿块帕子把那张嘴塞住。
顾衡嚎着嚎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竟是疼得睡了过去,额上的汗珠时不时的又浸出一层,顾衡睡梦中,还紧蹙着眉,满脸的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顾星澜拿过床边的巾帕,轻轻的给顾二公子擦了擦汗,神色复杂的看着睡梦中的少年。
十杖的伤,顾二公子竟然养了半年,其间,晋王妃来看过顾衡几次,看着小儿子被打得红肿的后背,她并没有埋怨顾文昊,只是眼眶氤氲,什么也没有多说。
顾衡背上的伤其实十多天便好了,可是小公子娇气啊,一会儿说自己背疼,一会又嚷嚷胸口疼,拖拖拉拉的总说身子不爽利,说是他爹把他打出内伤了,拒绝上书院读书,晋王成日里出出进进,忙成一团,也没空看这个不成气的儿子。
王妃李春一开始还说教了几句,后来见顾衡竟把四书都背出来了,便由着他了,孩子还小,耍点小心思就耍点吧。
那日在书房里晋王和那位林大人的一番交谈,一语成谶,半年来朝堂的风向几经变换,也是,以寿德帝顾征多疑的性子,他自十六位兄弟中抢过那个位置,怎么可能容忍其他人比他这位帝王更有名望,哪怕对方是他儿子。
顾星澜半年多了解下来,这晋王颇有当年他皇叔的贤明之风范,竟是个文韬武略样样出色的,这样的儿子要是落在仁德的君王手里,那是再理想不过的继承人了,但在寿德帝这,这就是心里的一根刺啊。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轩窗照在窗岩的绿梅上,原本开过的枝丫被灿阳一照,不知何时再次抽出几芽新枝,几只燕雀叽叽喳喳的栖在枝上晒着太阳。
书房中,顾衡歪着身子唰唰写完了一篇大字,骄傲的举到顾星澜面前,“怎么样,星澜,二公子这字写得好看吧,哈哈……赏你了,不谢。”
顾星澜千恩万谢的捧过二公子的字,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几行大字,眼角一抽,违心的恭维了两句,一转身,瞬间黑沉着一张脸:“好看个屁,我五岁时写的都比你强。”
朝堂风云莫测,晋王和王妃想是也感觉到了什么,越的繁忙起来,更加没时间管束这个历来宠溺的幼子了。
顾星澜随意的将顾衡的字塞到袖中,转身便将污染她眼睛的垃圾丢进了水塘里,想来这晋王府也不是久留之地,她得早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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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北城的夜里繁华依旧,空气中总有咿呀婉转的伶人唱着小曲儿,和挑着担的游郞嘹亮的叫卖声时不时的飘来,到处都是满满的烟火气。
东八胡同,一间简陋的木棚里,赤红的炉火滋啦啦的被风匣一抽,“噗”
的蹿起老高,熊熊火光灼灼的燃烧着,暖红色的烈焰映在那打铁汉子赤膊的手臂上,显得越刚毅。
三十出头的汉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抡起大大的铁锤哐当哐当的砸向手中的一把长刀,红红的光映照在汉子宽广的胸膛上,炽热的炉温灼得人生疼,但汉子却毫无所觉,依然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一十岁少年悄无声息的来到汉子身前,语气清冷的道:“老板,我来取刀。”
汉子一抬头,看见少年先是憨厚的一笑,露出与他一张红脸极不相称的一口白牙,“小公子来了,您的刀前两日便锻好了,您稍等。”
汉子放下手中的铁锤,转身进了棚子,不多时,又捧着一个匣子走了出来。
汉子得意的拍了两下匣子,“小公子,这可是把好刀,您看看,包您家主人满意。”
说着将刀匣递到少年眼前。
那匣子连刀足有四十几斤,顾星澜轻松的接过匣子,打铁汉子有一丝诧异,但出于对客人的尊重,并没有出言打扰。
顾星澜打开匣子,里面一把通体铮亮的精钢刀便显现在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