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义父……”
聂军觉得他陷在江水里不能呼吸,他绝望的喊道:“林春……”
快要溺毙之时,被兜头一杯凉水泼醒。
聂军浑身颤抖,脸色青白,像看地狱的恶魔一样看着眼前的顾衡,这人哪里是什么温柔公子,这就是恶魔。
恶魔开口道:“林春?你义父?”
聂军自觉着了顾衡的道,紧抿双唇,不再开口,顾衡却收起阴骘的眼神,变成一副温和公子的模样,顾衡将聂军手脚上的绑带都解开,又搀着他躺回床上。
这人就是个魔鬼,不但能洞悉人心,还能让他在此生之痛中反复轮回,他惊颤的蜷缩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脸,一腔的绝望。
聂军在五年前的淮河江底没有绝望,在顾文疆身边九死一生时没有绝望,在被顾文稷的杀手千里追杀时也没有绝望,难道要在一个少年人手里绝望吗?
可是太痛苦了,一次次反复看着义父在他眼前死去,那太痛苦了,他承受不住,他该怎么办?要不就这样死在这里吧,也许死了就能解脱了。
可是心底又有一股不甘,他还没有报仇,他怎么能死?怎么能?
“林军?”
“林军……”
不是幻听,聂军蓦地掀开被子,就看眼前的顾衡对着他笑,他心中大悸道:“天啊,这人真是魔鬼,竟然知道我叫林军。”
顾衡从袖中拿出一颗上好的伤药,那是星澜给他备的,他递到聂军眼前,又倒了杯水过去,温和的说:“林军哥哥不认识我了?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聂军傻眼了,这人又玩什么花样?
他愣怔的看了看顾衡递过来的药和水,又看了看顾衡的脸,经过了大半夜的折腾,此时已天光大亮,顾衡俊朗的脸在朝阳的映照下,清晰而明亮。
只那一双美目,让人觉得似曾相识,可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顾衡将药塞入聂军口中,把水递到他手里,说:“小时候,林伯伯来府里,你总会跟来,我还骑你脖颈摘桃子来着,想起来了吗?”
“咳、咳咳……”
聂军好一顿咳,差点把心肝肺都咳出来。
“你、你、你……”
半天也没你出个名堂,聂军拿着杯子揽过顾衡的肩膀,看了又看,久远的记忆透过时光的甬道,一点点向他走来,那阳光下斑驳的光影与眼前的眼重叠在一处。
似是不敢相信,聂军眼眶通红的道:“你是……衡哥?”
顾衡点了点头,聂军又哭又笑道:“你真的是衡哥?衡哥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铁骨铮铮的汉子,刀光剑影里都没流过眼泪,此时却吧嗒吧嗒的掉起了金豆子。
半晌,聂军才控制好情绪道:“我听说晋王府被安了谋反罪,还说是晋王贪墨了江淮赈灾银,杀了我义父,你们都死了。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起往事,顾衡垂头缓了下情绪,再抬脸时,已能平静的道:“不提了,机缘巧合,九死一生,总归活下来了,你呢?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林伯伯……”
顾衡不忍再问,说起都是两人的痛,林春无子,从小收养了一个孩子,就是聂军,二人如亲生父子般十几载,怎么能不痛。
聂军道:“当年赈灾,义父查出,齐王,雍王,赵王都有在其中贪墨赈灾银,我们被赵王的人追杀,账簿也丢了,我和义父身中数刀,掉入江中,义父……义父被江水卷走,再无音讯,后来,官府的人寻到义父的尸身,我去确认过,是真的。”
顾衡没有打扰,聂军又说道:“坠江时,我被一位高人所救,他助我改头换面,要我潜入赵王身边为他办事,我本也与顾文疆有仇,自然应允。
我改回本姓聂军,去赵王身边,为他办过几回事,他看我武艺不错,就给了我个校尉当。”
“五年前,出于某种原因,齐王和赵王达成共识,齐王将他手中那份账簿还给赵五,可私底下,却留了一份,这次,因朝中党争,赵王被齐王要挟,才知齐王还有一份,所以派我领了一队人来偷。
得手后,我被人一路追杀,想逃到悦来客栈,那里边有暗道,可直通群芳楼。”
顾衡道:“群芳楼是顾文疆的产业?”
聂军点头道:“是,像这样的青楼,顾文疆有好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