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虎也不用他回答,又问道:“晚上要在这用饭吗?”
顾衡刚想说不用,便听蹲在池塘边的蔡荀声如洪钟的吼道:“我这没饭给他吃,都给我滚,少在这碍我的眼。”
看来先生这次气狠了,虎子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然后提着一篮子菜向灶房走去。
顾衡提着刀走前,向先生行了一礼,但蔡荀背对着他,装没看见,仍蹲在池塘边哀悼他的青莲,锦鲤见风波过去,又调皮的从莲叶间探出头来,吐着泡泡和蔡荀大眼瞪小眼。
蔡荀看着那豆大的鱼眼,嫌弃的“哼”
了一声,也不知是嫌弃鱼呢?还是嫌弃那两个他亲手带大的小王八蛋呢,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转身回二楼休息去了。
灶房里传来虎子愉悦的歌声和滋啦啦的烧菜声。
隔壁左间的院落里,扒在墙边的顾星澜轻巧的从丈高的墙头一跃而下,贴在墙脚听墙根,不多时,便见推门进来的顾二公子蔫搭搭的向她走来。
“星澜,都是我不好,没接住你的刀,要是我再强点,就不会掉到池塘里了,还害你被先生骂。”
顾衡眼里满是抱歉,踟蹰的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
他看了看顾星澜的脸色,小心的又道:“要不,你那五十张道德经我帮你抄?”
那小眼神里满是讨好。
顾星澜烦躁的摆摆手道:“确实是你无用,连十招都接不住,你说你也练了五年的刀了吧,怎么还这么菜呢?你在刀法要是像你的脑子一样该多好?”
“……”
对于为句指谪,顾衡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这是对他的嫌弃呢?还是夸奖呢?但他自动将其归类为后者。
顾衡自五年前在南下的船上拜蔡荀为师后,被老先生骂了个狗血喷头,自那以后顾二便像开了挂似的,不管多拗口的书,小公子读个几遍,便出口能诵,做起文章来那也是头头是道,还颇有灵气,不似一般学子那样匠气迂腐,对于治国策论,也总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每每总让蔡荀眼前一亮。
这才放过了顾星澜给他设套这回事,也真正将顾衡当成了自己的弟子,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顾星澜并没有带着顾衡回云颠,而是同蔡先生一路,回了先生的老家姑苏,在临街不远处买下了这两处相邻的院子,一处给先生和柴虎住,一处顾衡和顾星澜住。
虎子一脸受惊的推拒不能收他们的院子,站在一旁的蔡荀却面色不变的吩咐虎子收下。
此后顾衡每日天不亮就随顾星澜起身学刀,用了早饭后,又去找蔡先生习文,第二年,顾衡便以蔡荀弟子沈衡的身份中了童生,两年后又中了秀才,当时这事还轰动了苏州城好一阵,那毕竟是十三岁的秀才啊。
如无意外,明年他就可以进京考举人了,真快啊,一晃五年就过去了。
当年那个背负着一身血仇,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身受重伤的狼狈少年,与他的小伙伴在逃亡的路上踽踽独行,小公子终于长大了,没人比他们两个更盼望长大。
长大对别人来说意味着身体的强大和自由,可对于他们来说,还意味着能与仇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资格。
顾衡看着眼前的顾星澜,手欠的比了比对方与他的身高差,顾星澜刚好到顾衡的眼眸处,他疑惑的问道:“星澜,你今年怎么都不长了?是不是最近吃太少了?”
这句话完美的戳中了顾星澜的雷点,这是她一生的痛,镇北王暴躁的拍开顾衡的手,心虚的道:“你懂个屁,我一天挣钱养家容易吗?外面那么多双嘴,哪个不用吃饭?这都是累矮的,累的,懂吗?”
此话一出,顾二公子羞愧的低下头,扯着顾星澜的衣袖轻声道:“都是我没用,对不起星澜,害得你这么累。”
顾星澜尴尬的将目光转向别处,不去看顾衡的眼,因为她说这话并不准确,比较心虚。
银钱其实大多数是顾二公子挣的,除了最开始到姑苏的半年,要靠她当赏金猎人赚钱外,后来都是靠顾衡出谋划策,在外组建商队挣钱的。
只是跑腿与出远门护卫商队的活都是顾星澜与柴虎在做。
顾星澜对赚钱一事上,实在是天赋有限,想着她以前养着整个北境军的时候,顾征经常凑不齐给她军饷,她就得拿出她看家的本事,去江湖上当个赏金杀手来贴补军用,想起来也真的是汗颜。
在她最穷时,甚至连死人的陪葬品都挖出来换银子,没法子啊?她得让跟着她的几十万大军吃饱肚子,不能让兄弟们跟她干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