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还是常常扳着脸,大臣们不辩喜怒不知圣意,总是战战兢兢。
永璋苦恼着总也写不完的工课,赵嬷嬷每日要去他的寝宫各处检查三遍,对着宫女太监们总要唠唠叨叨……就连总是用眼角看他的小五,他都想到了。
过了一会儿,永珹才发现重点——原来他是想家了。
他在那个本来以为会避之唯恐不及的皇宫生了根,这个时空他所有的家人熟人都在那。
几日不回,就会想念。
永珹为自己有了这种情绪而淡淡讶异,不过很快又释然了。
窗外的月光皎白明亮,照着窗棱也跟着踱上一层银光。
乾隆看仰头看着那轮明月,心事重重。
皇后丧子,动荡的不仅是后宫,还有朝堂。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后宫和朝堂却紧密相连,因为他每一个妃子的父兄母族,无一不是朝庭大员。
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若是处理不好,就可能埋下隐患。
朝中早有人对于皇后无子颇有微辞,现在小皇子又夭折了,少不得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皇后的母家富察氏一门忠烈,家风严谨,教出的也都是栋梁之材,乾隆都有大用,他不得不安抚,又要平衡其他大臣们的怨气。
即使是身为皇上,恩威并施下来,也是身心俱惫。
乾隆再看看那轮圆月,忽然想像小四儿曾经对着月亮唉声叹气的小样子,在乾隆皱眉时,小孩儿放在他眉间带着孩童温热的小手。
他冷硬的眉眼淡淡地柔和了,虽然只是一瞬间,善于察言观色的吴书来还是捕捉到了,他适时是轻声建议:“主子,午时了,该歇息了。”
第二日一早,永珹刚醒,就听到外间忙乱,小福子急急地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地上,“主子,京城传来消息,说七阿哥薨逝了!
就快下葬了,等着咱们回去呢!”
永珹惊讶,他到是忘了这事,好像是富察皇后的两个儿子都没长大,没想到这么早就去了,想到在宫宴上看到奶娘抱来的小婴儿,永珹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悲伤。
到底是物竟天泽,还是事在人为?皇家的小孩死亡率怎么就居高不下呢!
永珹急问:“皇祖母她知道了?”
小福子点点头,太后说让您尽快收拾,咱们这就起程。
一行人大张旗鼓地起行,仓促地回程,太后圣驾到达紫禁城,也正是七阿哥下葬的日子。
太后回宫,后宫众妃总算有了主心骨,乾隆这些日子国事家事两重压力,这下也松快不少。
虽然已经预料到宫里必然气氛低弥,可是当小孩看到乾隆疲惫中略带憔悴的样子,他心里也变得酸酸的。
身为皇上为什么要称孤道寡?因为在成为皇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只能一个人高高在上,整个国家的决策集于一身,身系万民,不再有私事。
遭遇丧子之痛时,连给他修复的时间都没有,虽然不一定多宠爱,毕竟家里没了一个孩子,换了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站在旁观的角度看,永珹对乾隆是敬佩的,若是换成了他,怕是做不到这样波澜不惊,从容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