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阑珊,他的阑珊。
廊下是光洁而微凉的石的地面,安静地在面前伸延而去,廊外的藤蔓勃勃的生长,几朵细微不起眼的花在枝间叶底悄然地绽放——这毕竟是春天,无论如何的严寒之后都会来的春天,而花也就应了时,开也开不尽,在层峦叠翠间。
傍晚的阳光投来,透过枝叶的空隙,暧暧的抚着她的脸。
眼前几枝新发的枝。
叶间尚嫩嫩的带点黄,被光线斜斜的一照,直如了透明一般撩人可爱,在枝间还怯怯的打着几个蕾儿,柔软得几乎要随了她的呼吸轻轻地摇摆着,但始终在生长着,从不肯放弃。
那将舞末舞的飘摇,引得几只虫蝶,流连不去。
在廊下、柱边、花间、叶底。
她微笑了,嘴角微微地扬起,透出几分打从心底里的欢悦来。
笑看着眼间的园子,枝叶扶摇的阑珊。
园子出奇的安静,平和而淡静,一旁已看不到侍卫,只有阳光在穿过绿意的生长时,撒下簌簌的呤唱。
虽是第一次来,却仿佛早就熟识了般,只感觉得到亲切,以及温暖。
从心底缓缓地漫天卷地的浸透出来,暧过全身,再连带着给整个园子都染上些微的温暖,满心的温暖。
她在廊下安静地站着,带笑看着,看也看不够。
直到天光缓缓地滤去。
她才慢慢轻轻地移步,向着方才就被告之的方向走去。
脚步轻轻地,怕惊扰了什么。
然而他应该知道她来——
边走,边轻轻地数着,从这儿走到他的所在,一共有几步。
有几个弯。
其间有几根安静无声的玉柱。
一共有几根藤萝已经长到了廊上来。
而又有几根,要将她挽留下般,顽皮地抚过她的衣角——她精心地,盛装打扮了的衣角。
以及在夜色中飞舞的几只小虫,太过于眷恋,忘了身处何时何地,忘了归去。
一样样的数着,在心底里牢牢的记着。
时间尚早,然而前方已经亮起了光,幽幽的萤光,渐渐地代替了越来越淡得虚无地天光,凉凉地透出来,仿佛来接她似的,透着夜色中唯一的暧意。
她微微地笑。
他从来不用夜珠照明,也不用能将整个夜色照彻的幻术之类。
只因为那样的光,也许终是冷的,死的。
他宁可用那样淡淡的萤火,虽然淡,但是少冷一些,微暧一些。
——很多他的事情,就如他对她一举一动了若指掌般的,她也知道。
只是他不知道——她知道。
他就在前面,不远。
她也不忙,慢慢地走,细细地数。
待她走到那一点幽光之前,天光已静。
一点幽光成了唯一的指引,就亮在眼前,心底,渐次地燃起一心的暧意。
她抱了琴,立在廊的尽头,再次地回头看了一眼,对着虚无一人的园子温柔的一笑。
身后的夜色阑珊,掩在暗影里,却并不是沉沉的黑,那暗色竟还隐隐地带点暧,温柔地寂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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