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开始,我就过上了东躲西藏,居无定所的日子,为了活命,到处跑,到处找吃的。”
“再后来,黄河的洪水终究没能阻止鬼子的步伐。
一年多后,他们趁夜色偷渡黄河,在邙山头登陆,然后在沿广武岭至花园口一带进行大规模的扫荡。
我这一路所见,真的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尸横遍野,到处都是累累白骨。
白花花的一片,一堆摞一堆。”
“记得有一次,我出去找吃的,刚出去没多久,就看到一队日本人在杀人,我躲在暗处不敢出声,就那样看着他们把一具具尸体扔到一口深水井里,那是一口被尸体填满的井。”
“几天后,一个老乡和我一起避难,交谈中才知道,他家15口人,就逃出他一人。
他走的时候,不知道家人怎么样了,但估计是凶多吉少,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伤心,蹲在地上手捂着脸,呜呜地哭。
看着他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那种伤心欲绝我也有过,我居然自告奋勇地跑回他们村,想替他打探消息。”
“只是,还没等我进村,就看见前面跑来一群女人,她们哭着喊着,后面是数十名端着枪穷追不舍的日军。
很快,日本人就将她们围起来,用刺刀逼迫她们脱衣服,有几人个不从,直接被刺刀挑死,剩余的人,则被他们轮流糟蹋了。”
“其实,后来,我回过我们村子,没了,什么都没了,从前人声鼎沸的村子一下子变得那么萧瑟寂寞,没有人,没有房子,没有粮食。
老乡们哭了一场,然后只能继续逃。”
“那拖家带口东奔西躲的日子,像是把一生的苦难都看尽了,吃尽了。”
“母亲年纪大了,最终没能熬过那样的颠簸流离,逃难途中,又饥又渴,还生了重病,最终就那样离开了。
从此,我再无牵挂,索性报名参军。
能杀一个算一个,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就是赚了。”
我们看着小李,说这些的时候,他显得那样平静,就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么云淡风轻。
不是不心痛,是只能如此。
“我可能会找找大哥他们一家在哪儿,不求其他,只要知道他们都还好好地活着就好。
只是,活着,谈何容易。”
“我就天南海北,边走边找下去,”
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也看了太多悲欢离合,那颗心,早已无比坚硬。
从此,他只能带着一条腿,一个人,继续接下来未知的人生。
我也渐渐习惯了这样与鲜血作伴的日子。
因为,这是在救人。
只是,在我救人的同时,却有一条生命,在我手上弄丢了。
我和沈以诲的第一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到这世上看一眼,还没化成完整的人形,就这样没了。
怪我。
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