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与尤加利的病房离得不远,睡不着时,就会去看看尤加利。
相比精神科其他的病人,尤加利很特别,年纪最小,最安静,成天躺在病床上,虽然一直醒着,但始终处于木僵状态,对外界毫无反应。
宁予洲经常找尤加利聊天,没有回应就一直自说自话。
说医院的午饭难吃,说又看见了隔壁哪个病人跑了出来,说庭院里的苹果树果子又小又酸……
其实也能和医院的咨询师聊。
但宁予洲不喜欢他们看向自己时的目光,确实温和又有耐心,但哪怕隐藏得再好,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怜悯。
他的感官过于敏锐,除此外还会听见一些医护人员的低声议论,提起他和他的家人,总是叹息,充满唏嘘。
让宁予洲想吐。
尤加利就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不会叹气,也不会拿那种哀怜的眼神看他,长得也好看,像一尊精致乖巧的洋娃娃。
他们还有相似的经历。
宁予洲每天都能和尤加利聊很久,作为回报,他有时在外面乱逛会随手给尤加利带回一点礼物,比如各式各样的花、一些新鲜的水果和觉得好吃的盒饭。
后来发现这些东西尤加利根本吃不了,只会被护士收走,就只能跟他分享点故事,像以前哄着陈岫睡觉一样。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宁予洲待在中心医院的第三个月。
庭院树上的苹果渐渐成熟了,他摘了两颗最红最大的,带回来后,分给了尤加利一颗。
“味道还可以,你要不要试试?”
宁予洲一边嚼一边说,“我最喜欢这个。”
尤加利仍然没反应,眼神空洞地落在虚空处。
宁予洲也不在意,只把苹果放在了病床头的柜子上,跟他道过晚安后离开。
第二天再来时,柜子上的苹果不见了,尤加利仍安静地半躺在床上。
宁予洲只当是被护士收走了,照常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忽然发现尤加利的右手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反扭着,手掌藏在枕头下面。
宁予洲帮他调整姿势,手挪开枕头时,不由一怔。
枕头下放着一颗红彤彤的苹果。
宁予洲拿起后分辨了一下,就是昨晚放在柜子上的那颗。
他看向尤加利:“你藏起来的?”
没有回应。
宁予洲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听得到我说话吗?”
仍然没有回应。
宁予洲试着把苹果放在他的掌心,过了很久,尤加利的手指微微蜷起,握住了苹果。
当天,宁予洲向医院申请了对尤加利引导共鸣。
医生完全不同意,两个人的精神域都不稳定,风险太大。
然而只有面对宁予洲时,尤加利对外界才有微弱反应,伊在水也发觉宁予洲的精神状况似乎在因此好转,与医生再三协商后,决定给他一个尝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