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色的火星溅到了泰安的裙摆,眨眼的瞬间,又或者是漫长的很久,一簇小小的火苗从她身后缓缓腾起,沿着那被酒浸湿的身体穿透了她的全身。
小太子清楚地见她朝着他飞来时的表情。
惊慌、恐惧和一点点的自豪,和她扑身刺向大司马的大义凛然,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小太子下意识地想笑,想嘲弄她说你果然还是我知道的那只胆小鬼。
可是下一秒,他眼睁睁地见她被燃成了一只小小的橘色火球。
火光翻滚,他未曾听见她小小的身躯发出一声哀嚎,只这样安静地燃烧。
须臾之后,火光不再,只余下漫天纷飞的纸灰,洋洋洒洒飘散在漆黑的夜幕里。
什么也不曾留下。
热血上涌,小太子胸口剧痛,仿佛下一秒便要炸裂,头脑却像从来未有过的清醒。
心中恨不得将大司马千刀万剐,可他薄唇轻启,生生将无穷尽的情绪埋在心底,说出的话平静又轻柔“大司马好手段我今日诚心赴宴以示皇恩,不想竟于筵席上撞破大司马行巫蛊之术。
不知大司马厌胜巫蛊所为是何是不满圣人,是不满皇后,还是不满今日赴宴,又鸠占鹊巢的我啊”
太子字字淬毒,直指大司马巫蛊厌胜是为谋害皇嗣。
时机甚巧。
宫中皇后月份已大,两月之后即将生产。
若是此时太子遇害,皇后诞子,太子之位岂不是要易主
裴郡之冷冷听着,暗在心中为太子的机敏叫一声好。
大司马眉下鲜血未止,已有随侍府中的军医上前处理上口,此时端端正正坐在太师椅上,闻言连眉头都不抬一下。
太仆寺少卿贾士豪上前,双手一拱“殿下明鉴方才席上众人得十分清楚,大司马与您相洽甚欢,恰逢此时遭暗器袭击,还伤了右眼血肉模糊。
分明是暗器伤人,又何来厌胜之说”
又有卫尉寺掌卫钱朶守附和“殿下这话忒是奇怪暗器伤人,伤的可不是殿下您啊事出紧急理当捉拿追逃刺客,不知殿下口口声声指责大司马,可是为了模糊焦点,放那刺客潜逃”
一时间,十数位前来祝寿的朝臣跪倒一片,比太子进门时跪倒行礼时干脆利落许多,你一言我一语争相开口,顷刻间便将风向扭转至“大司马遇袭受伤”
上。
小太子稳稳站着,背后却渐有汗出“我孤陋寡闻,从不知竟有这等暗器,一张纸筒而已,无绳操控怎可悬浮空中这不是巫蛊厌胜之术,又是何物”
裴郡之见机,趁势站出,话中有话道“钱大人此言差矣,既是暗器,理当缴获交于大理寺查探,为何大司马方才要将那暗器烧毁呢岂不是有毁尸灭迹之嫌”
听到此时,大司马才终于似笑非笑地抬了头。
泰安最后那奋力一击,只划伤了大司马眼皮上一层薄皮。
军医上前,拿棉布按压少许,血流渐止,露出了眼皮上寸余的浅浅划伤。
泰安以命相换,竟是这么个可笑的结局太子心中悲凉一片,毫无畏惧与大司马冷冷对视。
“今晚之事,殿下可得分明”
大司马威胁之意尽显,“若是殿下没清楚,不若今晚回宫之后,将寿宴上这场骚乱的点点滴滴都讲与你皇帝阿爹,听听圣人他老人家是个什么意思”
皇帝畏惧大司马权势,世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