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于听曲儿一事沈瑜卿没多大热忱,无非是哄父亲高兴罢了。
她本来没多大兴致去听,忽又想到昨夜的事,她这一夜都没睡好。
一时觉得烦闷,便让醒柳拿了帷帽遮上,下了楼找一处空位坐。
唱的是一出小姐会情郎的戏码,算不得新鲜事。
只说小姐出身名门,情郎是穷苦书生,两人门第之隔又有家中阻拦。
最后书生舍弃一切入赘小姐府上,两人过了一段幸福日子,书生飞黄腾达之后看中了花楼戏子,一掷千金,将小姐气得郁郁而终,书生最后幡然悔悟却为时晚矣。
听完一曲,不知不觉到了晌午,人散的差不多了,沈瑜卿没走坐着出神。
眼前忽投下一道暗影。
沈瑜卿抬头,对上一双眼尾微垂的桃花眼。
男人一席素白长袍,腰坠玉佩,眉眼修长,他含着笑,极客气地道了句,“敢问姑娘可是一人?”
沈瑜卿不耐地蹙眉,隐有烦躁,不想和他多费口舌,正要堵他一句,只见门外现出一队兵卒,为首的人身姿挺拔,胡服猎猎。
他正要朝她这面看来,沈瑜卿淡淡地转开眼,也没说话。
利和修当她是默认了,兀自整了整头冠,板直的坐到她对面。
其实利和修早就注意到她了,已观察许久,见她眼里出神,料定是被情郎抛弃正郁郁寡欢,此时他若是上前安抚,关怀备至,必能得佳人芳心,届时春宵一度,美妙至极。
他眼不禁再瞄过去,在漠北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水润的美人。
明是明艳的相貌却硬被那双眼看出清冷来,叫人愈发想要靠近。
心荡漾几番,利和修暗自搓搓手刚要开口,“砰”
的一声,案前忽放一柄长刀,刀身笔直,刀背宽阔,尖端染着鲜红的血迹,如蛰伏的野兽。
利和修当即吓得颤了下,他抬眼,看到面前站着一身材高大的男人。
玄黑胡服束身,脚下一双染尘的革靴,眼底沉沉盯着他,眉间一道疤,面相凶煞,仿若下一刻那刀就能砍断他的脖子。
他心里怕,但美人在此,总不能输了气势,梗着声道:“你…你是谁?你知道这里是哪吗?你知道我是谁…啊…”
刀倏然离鞘,抵住利和修的喉骨,利和修吓得哆哆嗦嗦,眼来来回回在刀口上,“壮…壮士饶命…”
魏砚下巴朝沈瑜卿抬了抬,对利和修道:“我是她男人。”
利和修听完,眼一惊,再朝对面的姑娘看去,她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料想不管这男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们二人必然认识了。
“壮士饶命啊,我…我什么都没做…”
利和修哭丧着脸,他怎么都没想到观察那么久竟然还是栽了个跟头。
魏砚嘴里吐出个字,“滚。”
“好,好,我滚,我滚…”
魏砚收起刀,利和修才敢起身,前脚踩到后脚,绊个跟头,差点四脚朝天,急急忙忙就跑了。
经过这么一闹,楼下的茶客散得没了人,只剩下一角的他们二人。
沈瑜卿低着头,喝完最后一口茶水。
“没长嘴?说一句拒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