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九叔说,裴如玉不愧大家公子出身,依礼数而论,也足令人欣赏。
如果让白木香说,定是嘴巴一撅:裴如玉就是这么会装啊!
在外倒是没说过她不好,可在屋里常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表里不一!
天地良心,哪怕以往裴如玉会因礼数略含蓄些,但他还不至于把说些违心之言。
如今院中情形,裴如玉虽不愿计较那些琐碎事,并非心内没数。
他失爱于祖父,下人渐生怠慢之心,不足为奇。
不只是一日三餐不似以往精致,就是如今屋内水果点心,亦不及旧时新鲜。
让裴如玉好笑的是,倒是白木香屋内供应一如往日,这些仆婢不敢有半点懈怠。
今日听着白木香在外放狠话收拾人,裴如玉第一次没了往日认为白木香小题大作的感觉,反是有些微微舒畅。
他露出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浅笑,君子欺之以方,小人诱之以利。
白木香这家伙,对待他就一幅无耻样,教训这些势利下人,便以地位差使相威胁。
时常看白木香捧着本书看,不知是不是读过《孟子》了。
裴如玉肯周全白木香教训下人时的泼妇行径,虽然小九叔也清楚,他侄女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相反,白木香跟他一起打理生意这些年,一向手面儿大,待手下人宽厚,她要教训谁,那必是有缘故的。
当然,这是小九叔不知道,白木香当真一奇人,她自嫁裴家人,那是一个大子儿都没打赏下裴家下人,因此在下人群里还得了个“老抠儿”
的名声。
反正,依小九叔对白木香的了解,这必是下人不妥,只是,白木香这说话也有些泼辣,不是大户人家那些文绉绉的讲究。
小九叔明白,如裴如玉这般温润尔雅之人,怕是不大欣赏。
好在,裴如玉肯周全,未令他这位白木香的娘家人难堪。
傍晚的风无声无息的涌入室内,驱散白天的炎热,带来别样的清爽舒适。
裴家下人显然没长两个脑袋,被白木香教训了个灰头土脸,立刻皮子就顺了,一个个手脚麻俐、恭敬小心的到书房服侍着摆好饭菜,双手交叠放到小腹前,略垂着头,到里间回秉,“大爷,饭菜好了。”
裴如玉起身,请小九叔用饭。
小九叔有些话想同裴如玉讲,眼神中刚刚透露出些许,裴如玉已闻歌知意,打了下人。
眼见下人鱼次退出,小九叔松口气,每次来裴家,他也有些不习惯。
他自认也算见过些世面,但这大户人家的气派讲究,真不是一时能适应的。
每当此时,小九叔都对自己的族侄女白木香有些小得意,他家侄女就能在大户人家活的没人敢惹。
哎,侄女嫁裴家这大半年,倒也没吃什么亏。
待屋里清净就俩人了,小九叔斟酌着开口,“如玉我族兄去的早,木香早早没了父亲,她母亲毕竟是妇道人家,我是她族中长辈。
有些事,我既知道,就不能不问一句。”
有些话,一旦说了,便是捅破那层窗户纸,必需要直面窗户纸外面的世界。
顿一顿,小九叔方道,“我听木香说,你写了和离书给她。”
裴如玉道,“我马上就要远谪北疆,木香与我成亲以来,我们时常拌嘴,不算和睦。
她不愿同我去北疆,我也不能要求她与我一同到北疆吃这些辛苦。
她要,我就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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