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撩起眼皮子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悲悯,也没见太多情绪,失去了过往的所有恭顺和温柔,只把孩子的脸埋进自己的肩膀拍着,她静静看着,仿佛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陌生人。
杨延信下意识一恼,且一瞬他意识到什么,霎时愤怒了起来,怒不可遏:“你这个贱婢?!
是不是你……”
但他很快就愤怒不起来了,一只手伸到他下颌骨,阿川利索卸了他下巴,“呜呜呜”
语不成句,含含糊糊骂了几句,很快就被拖过去了,一直拖到营区边缘的一处陈旧库房。
这是一处石屋,窗开得很高很小,还装了铁栅栏,用来充作临时牢房再合适不过了。
室外人不少,除了杨延宗的亲兵之外,杨延信还看见李盛恩、蒋清平、杨延贞,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或冷漠或愤怒在眼前闪过,然后他就被粗暴拽进牢房之内,一推扑进去!
八月末的夜,冷风萧瑟,一阵阵寒意自石质地面透过掌心和下肢传遍全身,让杨延信的愤怒顷刻消褪得干干净净,先前的恐惧一霎涌上心头。
他真正害怕起来了!
然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脚步声,是那稳健有力的熟悉步伐,一下一下落在耳廓内,“哐当”
一声铁门被推开,那步履最终停在阶梯之上,他感到一道冷电般的眸光落在他的背上。
“大哥,大哥!
!”
杨延信痛哭流涕,他连爬带滚,攀上阶梯,抱着杨延宗的大腿,哭道:“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鬼迷心窍,我该死,我大错特错,大哥!
求你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
杨延宗这两个弟弟,杨延贞年纪轻性格开朗日常和大家打成一片,没什么架子的,相反,杨延信内心自持身份,平时就挺端着的。
但此刻,他已经全然不在意这些兄长的亲兵和暗卫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了,哭得撕心裂肺,涕泪交流,只求兄长能宽恕他这么一回。
但这可能吗?
杨延宗冷笑一声,他伸手,一把掐住杨延信的下巴,强硬抬起,他声音冰冷得犹如数九寒冬之下的百丈冰原:“真是我养的好弟弟啊!”
十来岁带着上战场,教着护着,兄代父职,他防备了所有人,却从来没有防备过一丝一毫的亲兄弟,却不想,他花了二十年时间,养出来了一条白眼狼!
杨延宗冷冷道:“动动你那愚蠢的脑子,你觉得可能吗?”
他真的万万没想到,他这兄弟居然还能蠢到这个一个地步,居然相信季元昊会嫁女让他当驸马,从此高官厚爵,权色兼收。
他简直不可置信,这竟会他杨延宗的同胞亲兄弟!
!
他真想剖开这蠢材的脑子看看,里头装的大约都是屎,而不是脑汁子。
这一刻杨延宗的眼神太过冰冷了,居高临下,漠然含冰盯视着他。
——就如同先前的很多次一样,不过以前这眼神的对象都是别人,仇人、竞争对手、叛徒等等诸如此类的人物。
一对上这双冷漠到极点的眼睛,杨延信一下子就哑火了,他狂跳的心脏一瞬如同落入冰窟窿,寒意冻彻心扉——杨延信太清楚他大哥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了,也太清楚对方有多心狠手辣了。
但凡杨延宗露出这般恨戾到极点神色者,他就没见过一个最后能活下来的。
大多都,死得很惨很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