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宴过后的几天就正式步入年关。
那天忙来忙去,人来人往的,杜芊芊也没有再见到瑾哥儿,那孩子悄无声息的来好像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杜芊芊也让绿衣去找过,瑾哥儿心思脆弱,上回被她打了一耳光又被重重的斥责一顿,估摸着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怕惹她生气了。
绿衣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他人,杜芊芊也没有强求了。
之前便听容宣说,这孩子已经在他外祖父家接连住了好些天,好像没有回国公府的迹象。
多半瑾哥儿是和陈阙余吵架了,估计吵的还很凶,她是半点都不同情陈阙余的,活该他无子送终,瑾哥儿不跟着最好。
今年最后一天上朝恰逢大雪,容宣披了件黑色的斗篷连伞都懒得打,出了门直接去上了早朝。
马车进不去内宫,到了宫门口他便下了马车,踏着雪走了进去。
这些日子他可以说是很得意,新帝让他去查地方买官一案,这种案子按照道理来说一般不会让京官去查,这次之所以有例外,是因为性质实在太过恶劣,地方知州卖了个小官给当地富商的儿子,那人惹是生非不断,行事作风张扬跋扈,仗着自己手里的小权利胡作非为。
若是他只为了谋财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人不知足,草菅人命,只要是自家生意的对家就统统都不放过,今日用这个由头明日用那个由头把人给弄进牢里折磨,霸占人家的产业,肆无忌惮。
天高皇帝远,这种事本来只要没人捅出来,怎么也传不到皇上的耳朵里,上回方余书找他喝酒,有意无意的提起了这件事。
容宣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与我何干?
方余书意味深长的对他笑,“关系大了,那知州是陈阙余的亲信之一,我们只要煽风点火想法子把这件事闹的越大越好,再把卖官的事捅出来,陈阙余哪怕深得宠爱这次也要脱一层皮。”
容宣眉心微动,笑了笑,“煽风点火这种事我也很擅长。”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真没看出来游戏人间的方大人和陈大人的梁子竟然结的这么深,三番五次的想弄他。”
方余书灌了一杯酒,“旧仇而已。”
“哦。”
他没有多说。
两个人在酒楼里合计完,方余书拿买官卖官的证据,而他只需要负责将这些事传进皇帝的耳朵里就行了。
容宣让人找到无辜的受害者,暗中将他们都带来了京城,又夸大他们受过的苦楚,怎么悲惨怎么编,而后又找人专门在京城里大肆渲染。
没过多久,这些事便开始在京城里流传,自然而然,就有人将这事上报。
新帝眼里容不得沙子,听完“故事”
之后气的摔了杯子,连说了好几遍岂有此理,就又让大理寺去查。
这个时候,方余书就将早早准备好的证据送到了大理寺,本来就清晰明了的事情更加没什么好查的,罪名已定,没有人去查那些故事的真假程度。
这人也是没有脑子,在看见大理寺那些刑具之后当即将知州供了出来。
一层层的口供,最终也波及到了陈阙余,加上他之前拒婚一事,这回皇上对他总算没了个好脸,在御书房里将他大骂了一顿,罚他在家闭门思过。
一时之间,京城的风向变了又变,有人猜测权倾一时的陈大人会不会就此倒台?可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后续,便知陈大人还是那个陈大人。
太后和太上皇一日在,他就一日不会倒,这个人天生就是命好。
至于是不是真的命好,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了。
陈阙余若是听见了旁人对他的这种评价,怕是会笑出声来,他命好?哪门子命好?从小就没爹没娘,被送到陈言之身边当养子,没体会过半分父母的温暖,长大以后和妻子关系不和睦,眼看着她死了,如今就连唯一的儿子也离他而去。
他还记得当年他被送到陈言之身边时,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生怕这个父亲会生他的气就不要他了。
陈言之吩咐的事,他都努力做到最好,可是啊,即便后来长大了,他从床榻上睡醒后,双眼空荡荡的望着屋子,总觉得这不是属于他的家。
如今摇身一变,他身为府里的主人,仍然觉得他还是一无所有,伸出手什么都抓不住。
陈阙余受罚期间,容宣又升了官,他在外总是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和谁好像都有点头之交,在朝中树敌不多,哪怕是步步高升多的是恭喜他的人,而不是暗中想把他拉下马的人。
这天是年前最后一天上早朝,这日过后便是连着十五日的休息。
容宣回府后,肩上打了不少的雪花,他脱了斗篷挂在一边,身上还有重重的寒气,不敢轻易靠近杜芊芊,她畏寒,冬天不出太阳的日子里总是缩在暖阁里不出门,眼馋了想看雪也就扒在门框边上看着,绝不往外踏出一步。
他将冰冷的手放在暖炉上烤了烤,烤暖和了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