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深沉,床边细微的响动惊醒了素来浅眠的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浅眠就成了一种习惯,哪怕是蚊蝇细微的翅膀扇动声都轻易惊醒睡梦中的自己。
伸手探入枕下取出一把巧的匕握在手里,匕不大,却是精铁铸造,其实不一定能自保,倒是可以用来自我了断,放在枕下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床边站住,来去膝跪地的声音让我提着的心一瞬间落了下来,将匕重新放回枕头下。
“主子”
顺子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无须多礼,起来话。”
顺子本该是在外办差,如今宫里有了安排的一应人手,他不知是忙于公务,还是为了避嫌,嫌少有亲自入宫传递消息的时候,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
今日得了许福多传出的讯息便连夜冒险入宫,可见待我一如往日那般,不曾怠慢半分。
我知道外头值夜的人一定被顺子安置好了,何况景仁宫里也都是信得过的人,倒也不担心隔墙有耳。
正值夏日,暑热正浓,帘帐未落,我穿着中衣坐起身,望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顺子,
屋内微弱的烛光在他炯炯有神的眼眸中跳动,将那双深邃清冷的眸子染上了温暖柔和。
有些日子没见他,此番只觉得他的面容愈瘦削,全身透着掩不住的凌厉肃杀,眼底还有一抹掩不住的疲惫。
“许久不见,你愈清减了,平日里便是差事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莫要让我挂心。”
不急正事,我示意顺子近到身侧,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把脉。
顺子依言上前,在我的手触及他手腕上的脉搏时,身形微微一顿,轻声了句:“谢主子挂心。”
把过脉,见并无内伤,只是因着常年劳碌歇息不足略有亏虚,我心下稍安,起身到书案前取了纸笔,一边给他开调理的方子,一边与他道:“不必多礼,如今我孑然一身,身边能信任的除了熹妃和弘昼也就只剩下你了,于我而言,你从来就不是奴才,是家人,我只望你们都能安好。”
将方子递给他,走到临窗矮榻旁让他一同坐下话。
顺子拘礼,我无奈道:“坐吧,今个传话来让你亲自走这一遭的,就必然不是一两句话能清的事。
你坐着能歇歇,我们谈话也能清楚些。”
如此着,顺子才落了座,道:“今个就算主子不唤奴才来,奴才本也是打算今晚进宫的。”
“哦?可是查到了什么?”
我眸光微动,心道“还真是巧了”
。
“是,主子之前让奴才打探那春儿的近况,奴才已经得了消息。”
顺子点头,着突然起身跪下,低头道了句:“奴才失职,请主子责罚。”
“你该是知晓我素来不喜这话还没清楚就动不动跪下请罪的规矩,你先起来坐下,好好是查到了何事再请罚不迟。”
我心里其实已有了答案,只是不知这其中过程到底如何,就等着顺子解惑,自然不喜他总这么多虚礼。
顺子抿了抿唇,终究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
“当年奴才按照主子的吩咐将她安置好后也找人看顾过,之后都挺平稳,看鼓人也禀告一切安好,奴才便没再太上心。
后来奴才受伤养病,看鼓人消息送不进府,等奴才病好后才接到消息,她兄长把她接走。
之后就没了消息。”
顺子道。
“她家?她是假死出逃的,连自己的真正身份都没了,哪来的家人?何况她家除了一个没什么主见的娘外,就只剩下一个赌鬼爹和一个才几岁大的弟弟,哪有什么兄长?这兄长又是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