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要期中考试了,老师特意说道,一定要好好学习,马上要升级了,一定要考一个好的成绩,好迎接新的年级的到来,不要总把老师的话当做耳旁风,特别是那个别同学,一直告诉他不要用铅笔写作业,可他就是不听,都烦了,我都不想再说他了,这回考试,再不用钢笔,用铅笔的话我就不派他的卷子,就算考的再好也甭想升级。
听完老师的话,我心怦怦乱跳。
这不就是在说我吗?放学回到家里,思忖再三,终于鼓起了勇气,跟父亲说我要一块钱,要买支钢笔。
那时候一只普通的钢笔好像是八九毛钱吧,一只英雄牌占金钢笔好像才两三块钱。
我不奢望要那几元钱的好笔。
能有一支几毛钱的普通钢笔,我就很欣慰了。
父亲听后问,你的笔呢?我一直用的都是铅笔,因为要考试了,老师要求用钢笔,否则考的再好都不会判卷子,不让升级。
父亲听完皱了皱眉头说,现在哪有钱,等过两天卖了粮食,或等你妈卖了鸡蛋再给你吧。
我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然而等了好几天,也没见父亲去卖粮食,又问母亲什么时候去买鸡蛋?母亲说多数鸡都已歇伏了,还没开始下蛋,再攒攒看下集能不能攒出来?卖了钱就给你。
又是几天过去了,老师每回都讲一定要好好复习,争取考一个好的成绩,不要总把老师的话当耳旁风,特别强调一下,某些同学考试时必须用钢笔,没有钢笔赶紧跟家长要钱买去,否则就算考的再好,我也不会看你的卷子,到时候升不了级,可别怨我。
一听这些话,我的心就紧张到痛,火燎般煎熬着。
那时候,由于家里的住房只有三间,中间又做客厅,西头房屋住着几个姐姐,父亲还在西头房屋的半空中搭了一个阁楼给哥哥住。
我和父母亲住东头的房屋,一间屋子也不太大,靠墙的东头放一张大床,我和父亲睡一头,母亲睡一头。
就在母亲睡的那一头,放着一只当年失火时我睡过的那只漆着黑色油漆的,母亲当年的嫁妆,大木箱子,也是整个屋子里,除了床之外,最大最值钱的物件。
平常里边不仅装着我们各季的衣服,而且我们家里有什么好的东西都爱往里边放。
记得还是大姐尚未出嫁的时候,每到夏天断了大米,刚接上白面时,每天中午没了米饭,母亲就会做白面膜,然后再搅一大锅苋菜浆子。
馍是有限的,为了公平,不被强势的哥哥抢了去,母亲就分给干活的大人,每人两个,不干活的小孩儿,每人一个。
我分来的一个馍怎么也舍不得吃。
因为每天下午放学回来,没有吃的都会饿的要掉心的感觉,所以我便将馍藏在床头那只大木箱子里,等下午放学回来再吃,中午端着碗一个劲儿的喝面浆子。
因为面浆子不限量,大不了今天若不够吃的话,明天母亲再多添一瓢水的事儿。
可四姐最不爱吃的就是饭里面加菜一起煮。
就如为了省米,母亲便在米饭里加上菜一起煮,四姐见了就会气的大哭一场。
苋菜浆子就是面浆子里面加了苋菜,四姐也是不爱吃的。
那时候四姐也不能下地干活,是个小孩儿,所以跟我一样也只能分得一个馍,是吃不饱的。
而到了下午放学回来的我,中午那几碗面浆子早已没了踪影,便兴冲冲的想着去找那只大木箱子里,中午省下来的馍吃。
每当我刚跨进家门的前一刻,四姐就会热情的迎上来说,弟娃回来了,我正高兴着,她又忽然话锋一转,弟娃快点快点,有老鼠在啃你的馍了,我听见了。
于是我便急匆匆放下书包,去箱子里掏出馍来,见馍的四周豁豁牙牙,缺一块儿少一块儿的,四姐就说,你看吧,这就是老鼠刚啃的,我听大人讲,老鼠啃过的东西是不能吃的,吃了会长鼠疮,将嘴巴烂掉。
我便不敢吃了,要扔掉它。
四姐就接着说,弟娃,别扔,我不怕长老鼠疮,我不怕烂掉嘴巴,给我吃吧,正当我犹豫不决时,她就会一把抢过去,三下五除二塞到嘴里,迅咽到肚子里去,这时旁边看热闹的大姐,二姐,三姐们就在一边窃笑着,说我真傻,当我明白过来,那豁了的馍是四姐特意掰的时候,为时已晚,只能心酸的大哭一场。
想想小时候我真的傻,这样的场景就如吃炒米饭时,看那个大拇指头傲号的贴画般,经常上演,每每必然上当。
也就是要买钢笔的那一次,有一天在那只大木箱子的一只袜子里,意外的现了一块钱。
没多想,便拿了去买了支钢笔,又将剩下的钱还了姨奶的那个西红柿的欠账,就心情愉悦的每天上学放学上学的重复着。
再也不用躲着姨奶那双追问的,有时甚至有些鄙视的眼神,再也不怕听见老师一直强调着某些同学……然而没过几天,下午放学后,当我兴高采烈的跨入家门时,只见母亲正在屋里焦躁不安的翻着那只大木箱子,寻找着什么,我顿时明白了。
可怕母亲责备,见母亲问时却迟迟不敢承认,只听母亲念叨着,好不容易攒了一块钱,都没告诉你爹,怎么就没了呢,准备你大姐生孩子的时候用,要让你爹知道了又该骂了。
转而又对我说你要是拿了,就说出来,我就不再找了。
听着母亲的话,我感觉那个难受啊,无边的自责与愧疚,一起涌上心头,心感觉要滴血般的疼痛,可就是没有勇气承认,那一元钱是我拿走了,只是莫不作声怯怯的跟在母亲身后,见母亲从箱子里边找到箱子外边,又把地上的每一个角落都仔细的搜寻了一遍,然后看着我的脸,又问了一遍,我惭愧地低下头,母亲明白了,不再找了,问我都干了什么?我只好如实的说,买了支钢笔,还还了欠账,就是欠姨奶的那个西红柿钱。
母亲嗔怒的瞪我一眼,说怎么不早说?省得我找这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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