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日刷漆的时候,八十公分见方的木板,我和四姐夫站在跳板上,一人同时刷三块宽,比肩并进。
跳板下边有厂子里面的领导,和建筑队上的领导数人,仰目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们精彩的刷漆表演,迎来了一片啧啧称赞。
还是那位曾经批评过我的领导,精釆言后,继续说,见我近来一段时间的进步很大,他甚是欣慰。
还说如果我总像以前,刚来时那个水平,都不知道将来结账的时候,给我开多少钱一天。
还跟四姐夫开玩笑的说,看你这徒弟技术马上要过你了。
旁边有人随声附和道,这就对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四姐夫微微点头笑了笑,也夸赞我的确进步很快,又停下来点了根烟,和他们轻声聊了几句。
也就是这一次,如比赛般的刷漆表演,奠定了我此次工作工资的高度。
记得年底结账时,四姐夫的工资是全油漆队里最高的,一天八块钱,一般的人也就挣六块五最高七块,小工最多挣到六块,每人平均刨去一天一块五毛钱的生活费,剩下的才能装进兜里。
而我的工资达到了七块钱,就这四姐夫和那领导都说,因为以前我干的不好,拉低了工资,要不然最低也得给我开七块五。
我心里知道,如果没有四姐夫的关照,是到不了这个高度的。
能拿到这些钱一天,也知足了,也算得上是油漆工里的高工资了。
一入冬,天就显得灰朦朦的,西北风呼啦啦的掠过光秃秃的树梢,只往人们的身上扑,冻的人们在寒风里瑟瑟抖。
那楼外高耸的钢管架子,也冰凉彻骨。
我依旧像往常一样,一手拎着油漆桶,一手握着钢管架子,攀爬于各层之上。
那时候年轻,抵抗力也强,也不知道冷,手上也没有戴手套,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毛衣毛裤套着外衣,脚上踏拉着一双旧布鞋,那双鞋子因穿的时间太久了,已经不合脚了,那鞋底儿似乎比我的脚长出了一大截,鞋帮也提不上来了,时间一长,在寒风中的脚也冻得麻木了,不知不觉中,脚后跟冻破了皮都不知道。
渐渐的,天气越来越冷,我的双脚脚后跟由起初的破皮,变成了糜烂的窟窿眼,经常流出血水,沾上袜子,到了晚上睡觉时,如果不拿水泡一泡,袜子就脱不下来,因为已经长到一起了。
所以每天晚上我必须打水泡一会儿脚,再咬着牙才能将袜子在红肿的脚上脱下来,偶尔还会撕下来一些模糊的血肉,但冻的麻木了,也没有觉得怎么疼。
以至于同一个寝室的工友们都说,还是南方人爱干净,天天晚上洗脚。
因为到了冬天,他们根本不洗脚,还有人戏称说,脚比手干净的多,因为穿着袜子穿着鞋不露在外边。
飘雪,是冬天特有的美景。
那呼啸的北风,助力着飞舞的雪花,像白天鹅退化的羽翼,又像天使遗落下,无数个白色小精灵,散落人间,洒满大地,又挂上了屋顶,挂上了光秃秃的树枝,也挂上了,那纵横交错的钢管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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