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气氛沉沉的,四周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虽然沈三小姐不成器,上不得台面。
但亲娘都不维护,做人做到这个份儿上,的确也叫人唏嘘。”
沈玉听着这些话,心口发疼,发颤。
柳氏是她亲娘,却坐实了她撕毁婚书的罪名,她难道不知道撕毁先帝懿旨是要被处死的吗?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只在乎宋婉晴?
宋婉晴现在虽然被打成了猪头,但是沈玉脑海里还是难免浮现出她那张充满着风尘气的脸,眉眼轮廓,一颦一笑,竟是点点和柳氏完全重叠。
要说是亲生的,都没人怀疑。
沈玉喉头哽了哽:“姨娘,我就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玉儿!”
大夫人瞧着心疼,拉了拉她的手,轻唤一声。
沈玉一动不动盯着柳氏。
前世是她蠢,总以为柳氏心疼宋婉晴只是一种怜悯和同情,她心里真正爱的,肯定还是她这个女儿。
此时才真真切切意识到,柳氏的心里,压根就没她这个人。
现在,她只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柳氏被连问两声,躲闪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丝聚焦,抬头落在她脸上。
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她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却让沈玉感觉柳姨娘其实离自己很疏远、很陌生。
并没有所谓的骨肉亲情,反倒像一个老巫婆想到了自己在年轻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从路边捡来了一条并不爱的狗。
至于这条狗的用处
自然就是,抱着她来侯府,告诉侯府的人她生下了沈侯爷的女儿,让他负责。
沈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阴谋论的想法,但柳姨娘给她的这个眼神就是这样的。
沈玉心头刺刺发疼。
柳姨娘回神目光又开始飘忽不定,道:“玉儿,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呢!
那晚你被王府侍卫所伤,姨娘听说之后可是担心得不行,你一回来,我和晴儿马上就来看你了啊!”
说着,委屈抹泪:“谁料最后,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等我们进来的时候,那婚书已经成了好几片,你还在撕,气头上怎么拦都拦不住,才酿成如此大祸,都怪我这个做娘的”
她哭得越来越逼真,沈玉的心里却越来越荒凉。
明明六月的天,艳阳高照,她怎么就感觉连骨头都是冷的呢?
她拉了拉衣袖,恍惚看了眼门外。
外面阳光普照,白杨树的叶子翻动着光涛,盈盈闪闪,一副盛夏如火的模样。
前世的沈玉总觉得,侯府大夫人当家,自己和柳姨娘、宋婉晴三人就像是来要饭的,寄人篱下难免遭人压制。
于是,她和柳姨娘、宋婉晴三人抱团,拒绝大夫人和哥哥姐姐的好意,自顾自怜地认为,只要她们三个团结一心,聚在一起便是一家人。
此时,她却听到了这个家破碎的声音,她没有家了。
虽然知道大夫人和爹爹,哥哥姐姐都是极疼自己的,但和亲娘总是有些不一样。
尤其还是柳姨娘站在宋婉晴那边,背刺她,把她往绝路上推的时候。
今天她没哭,是因为前世更深的痛都尝过了,也知道人在绝境哭是最没用的。
只是片刻的恍神之后,她缓缓扭头,看着柳姨娘深吸了一口气,说:“柳姨娘,一会儿,不要为刚刚说过的话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