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翦外表看来更像他身为鲛人的母亲,但眉宇间却仍能见到那个沈著谨慎的南海之主的影子。
四海的龙王们早便知晓了自己的天命,而在离世之前,却又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心思,那最後一声的惊天龙啸,蕴含了无法扭转天命的不甘,以及对永别眷顾之人的悲怆。
然而……
“棋局一开,落子无悔。”
应龙的话敖翦完全听不明白。
这位一时要把他的如意珠从头颅里挖出来,一时又说些深奥不已让人连边都摸不到的话,实在太难理解。
不得不说,世代隔阂并不仅存在於凡人之间,也同样存在於年轻的龙族後辈以及自上古活到如今的龙神之间。
幸好这里还有一位虽然不是同族,但至少也是同龄的上古凶兽在。
丹饕看向应龙王的目光尽见了然,比起四凶恶兽,他的这位老朋友却更为冷酷无情。
凭他对这个关了数千年依然傲性难驯的男人的认知,他甚至觉得应龙正试图逆局而动,乃至败中求胜,只是以这位老朋友的狠绝,为达目的,行事却未免太过。
“只劝良友一句,君子慎独,凡事节度,莫要太过。”
且见龙睛如金,转瞬间如兽露獠牙。
黑砂蠢动似见不安蛰伏之状。
不过也只是在短短瞬间,随即弥消於清风之中,拂面清风依然如昔。
“吾友知我。”
应龙笑容依旧,如微风轻拂,浮云淡薄,转目看向丹饕背上的敖翦:“玉烛若托付与这般後辈,想必烛……也会乐见其成。”
拂袖之时,高大身形逐渐化作缕缕砂烟,冉冉消失。
“对了,尚有一事提醒吾友。
锁妖塔有本座如意珠镇住,已然重塑,天帝有令,命七元解厄星君下凡擒拿自锁妖塔遁出之三百九十七逃妖……”
虚空之上,话音似尽未尽,已化渺渺。
如南地骤雨狂风呼啸而至,却又在转瞬间云开雨收,南极龙帝留下一句让敖翦心惊不已的提醒,便就消失无踪。
锁妖塔在哪里,是什麽样子他可不清楚,不过听丹饕说过那地方就是个囚牢,而从锁妖塔里逃出来的丹饕就是逃犯了。
所以天帝命令神仙下凡捉拿逃犯,那丹饕必定也在那七元解厄星君缉拿的名单之中。
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一定是要被抓回去的!
敖翦虽不认识那七位星君,可在他的心目中天上的神仙俱是法力无边,而大妖怪再是厉害,却也只有一个,如何能敌得过他们?比起之前听到应龙王要挖开他的脑袋取如意宝珠,他现在更担心大妖怪会被追捕逃妖的仙人发现。
忽然背著他的大妖怪摇晃了一下,趴了下地,敖翦连忙回过神来,连忙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伤口跳下地去。
旁人看来面相狰狞可怖的大妖怪,敖翦却丝毫不惧,他跑到凶兽前面轻轻抚摸柔软的鼻头:“你怎麽样了?”
血肉模糊之状实在有些惨不忍睹,想起那条巨龙能够开山画河的尾巴,如今长毛被鲜血染湿了,加上洪流的泥泞浆水把本来漂亮的橘红色毛发沾得脏兮兮,敖翦觉著心脏一阵阵地绞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