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卿心难明谁解其恸吴征回府时一身疲惫倦容满面。
一《节妇吟》半日时光便让成都城大街小巷里交相传颂,也让他半分高兴不起来。
陆菲嫣早早被陆玉山唤去至今未归,想是顾陆两家已在考虑得失,万分慎重。
顾盼尚在禁足,府中最亲近的便是祝雅瞳。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恨不相逢未嫁时?」祝雅瞳瞄一眼纸上的妙句,瞄一眼闭目锁眉的吴征,以各式不同的语调念了好几回才揶揄笑道:「到底是道听途说来的贞妇,还是因陆菲嫣有感而?」「莫要再笑话我了成不?」以祝雅瞳之聪慧当能明白诗中的贞妇正是吴征自指,他已入朝为官,当忠于大秦的圣上,言下之意一女不嫁二夫,一人不事二主。
以一绝妙好辞让两位殿下都无话可说,以应付过此前的危急局面,本是件颇为自傲的事情。
可吴征心中烦闷难言,自鸣得意是没有的,甚至连祝雅瞳的调笑之言也没能让他稍作放松。
「不说笑两句,还能说难听的不成?」祝雅瞳放下手中诗句,微扬下巴道:「这一回你的苦恼远比往日要多得多,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吗?」「何事都瞒不过你。
」不想祝雅瞳已对自己了解如此透彻,吴征心中略有安慰,更有些恐慌。
那双柔若春水的眼眸总能看穿他的一切情绪,吴征只得摇头道:「一个秘密,不能说。
」午间梁玉宇驾临北城府衙,吴征已入死局,最大的原因正在说轻可轻,说重可重的把柄被捏住,即使是祝雅瞳,吴征也没打算让这个把柄再被多一人知晓。
梁俊贤的到来给这个死结松了一松,也亏吴征急智突生,《节妇吟》用在当时恰到好处。
流言如风,梁玉宇即使当场把吴征给杀了,以《节妇吟》之脍炙人口,随意便能在百姓间流传起来。
世间多风言风语,梁俊贤若再稍加运作,很容易就让梁玉宇被扣上顶残害忠臣,意图夺位的帽子——那也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吴征一条命就此保了下来!
梁玉宇未得吴征,却也得到他只效忠大秦的保证,形同中立。
——《节妇吟》不日将流传于世,能读懂其中寓意所指者也不在少数,你吴征还敢轻易食言而肥不成?如此人才不能为他所用固然可惜,两不相帮也是个能够接受的结果。
至于梁俊贤纯粹拆台搞事来的,朝堂上似吴征这等与两位殿下都不沾亲带故者众多,若是人人都居中而立,对刚刚粉墨登场的梁俊贤就是最好的局面。
只是除了梁玉宇与吴征,谁也不知道吴征今日不啻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那是一个连祝雅瞳也未能知晓的秘密。
是以祝雅瞳并不认为此前吴征遭遇多大的难题,即使当面拒绝了梁玉宇也至多是暂时恶了他,直到现下见吴征抑制不住愁容满面,呼吸粗重,微眯双目中射出的光华迷茫无计,才知事情并不如想象的简单。
「你可以完全信任我的。
」祝雅瞳心中一黯,此话却终是说不出口。
室内二人各有所思,相处时罕见地长时间沉默。
记住祝雅瞳与爱子相处时日已不短,向来配合默契,两人之间的秘密也越来越少。
祝家之主在吴征面前褪去了神秘的光环,美丽,高贵,优雅,聪慧,时不时还有些少女般的可爱。
而吴征在祝雅瞳面前也不再是一行行冷冰冰的字迹,他活灵活现地在她面前,机敏,有趣,果敢,才气纵横。
祝雅瞳极享受这种感觉,甚至是贪恋。
当吴征毫不犹豫地找到拙性,将调查暗香零落的一干事情全数交在他身上,表现出对祝家无以伦比的信任时,天底下没人能明白祝雅瞳有多么开心。
——祝家对吴征仍是一个谜,但经过在长安的相处,祝雅瞳却不是谜。
与其说吴征对祝家信任,不如说对祝雅瞳的信任。
乃至于知晓吴征与陆菲嫣之间的偷情,除了一点点嗔怪之外,祝雅瞳更享受的只有与爱子同守一份小秘密的欢欣。
天底下绝大部分母亲一直拥有,甚至有些都已腻烦而嫌弃,在祝雅瞳身上却珍若性命。
有时她甚至产生若能如此下去,即使母子俩最终不能相认,似也已足够满足的宽慰之念。
事实终究是事实,无论两人的相处如何愉快,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进展如何迅,难以相认的事实终是一道横隔二人之间的天堑。
平日里感受不到,可到了关键时刻,涉及到吴征内心深处最为阴私的秘事时,鸿沟便凭空出现,将两人隔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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