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姥姥黑着脸出来了,拉着我坐下,披头就问:“你舅舅舅妈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狐疑地摇头,“有什么情况吗?”
我固然隐约知道舅舅舅妈算不上是恩爱夫妻,但姥姥的讲述还是让我震惊了一下,原来舅舅辞去公务员下海后,有一段时间过得很艰难,舅妈四处托关系求人,搬动了各种资源。
但生意好起来后,舅舅对舅妈不仅不感谢,反而态度变得趾高气扬,对舅妈很不耐烦,在外面花天酒地地玩,还和几个女人有点不清不楚。
千辛万苦做试管婴儿,失败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有了菁菁,舅舅一看是女孩又不高兴,更不顾家了。
舅妈和自己的后妈又不是特别合得来,脾气一直憋着,直到我姥姥来才慢慢顺过来。
“你都不知道,你上次来住几天,你舅妈才会笑了,以前见了我,都硬是装出来的笑。”
姥姥慢条斯理地说:“幸亏她还有这么个好外甥,陪了几天人一下开朗多了。”
我听得觉得脊梁冒汗,马上转换话题:“那我舅呢,今天不回来了吗?”
“你的那个舅,几个小钱烧得他慌,昨天是半夜才回来,我听说是一早就出去打高尔夫去了。”
姥姥回厨房去了,留下一句:“你今天把你舅妈接回上海,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过几天我也回去了,说是南京过几天就热成火炉了。”
中午饭吃得气氛有点伤感,舅妈和姥姥惺惺相惜,一副婆媳情深的样子,又好一副要生离死别的愁容,两人都默契地不提我舅舅,我一副小白样子只管吃自己的……大包小包离开家的时候舅妈突然哭了,我姥姥也很难过的样子,一直在抚摸舅妈的肩膀,只是拼命叮嘱我要一路照顾好舅妈。
到上海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舅妈的父亲有安排了车和司机来火车站接站,我客气了一下,意思是有司机送到家我就不跑了,直接回学校了,中午我姥姥给填的鸭还没消化完成呢。
舅妈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说你这是很把自己当外人咯?我有点不忍心,只好跟车走了。
在路上,我隐约觉得舅妈也没有那种回娘家的期盼和喜悦似的,总是一脸凝重,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怀里的宝宝。
舅妈的娘家大概座落在联洋社区或者附近一个别墅区,晚餐时分是我第一次见到舅妈的父亲于伯伯,6岁上下年纪,人看上去很健硕,国字脸,头略有花白但一根根直立,有一种很强大的气场。
于伯母看上去也很年轻,端庄典雅很有气质,其实我的直觉于伯母还是为了不显得和于伯伯有太大年龄落差,故意打得看上去贵妇一点,实际上还是很青春漂亮。
幸亏我听舅妈跟我讲过,这是她后妈,只比她大八岁,但我不觉得这个人有舅妈描述得那么不好相处,也许是我年轻,特别容易被外表迷惑吧。
我非常诚恳地表达了我对上次出力帮忙的谢意。
于伯伯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小伙子血气方刚,年轻不怕犯错嘛。
于伯伯兴致很高,没有征求我意见,直接打开了一瓶茅台,于伯母皱了皱眉头但没有表现出来,我以要早点回校名义想拒绝。
舅妈插嘴说我已经毕业了,每天无所事事,第二天又是星期天,极力怂恿我们喝一点。
于伯母主动来替于伯伯分担,他们俩加一起半瓶,我一个人半瓶,把一瓶酒给喝光了。
这点酒量于我当然不在话下,但这个状态乘两小时地铁实在是比较辛苦,我谢绝了于伯伯一定要派车送我的好意和于伯母建议我留宿的好意,想起小薇还在等我,执意要自己回去。
舅妈没理我,管自己上楼了。
路上一直收到小薇的微信,我耐心作答,顺便通报着我的位置。
小薇知道我喝了点酒,口气里都是埋怨。
回到寝室,都是横七竖八的啤酒瓶,几个人开了两摊,打游戏的,打牌的,吵吵嚷嚷很热闹,我打了个招呼,就径自在自己的床上躺下了。
小薇来电话,说被宿管阿姨拦住了,理由是之前违反过管理条令。
我晃晃悠悠地起身,到楼下去找她。
小薇穿了一身很漂亮的连衣裙,说来惭愧对女性的着装我一向是拙于描述的,就是那种图案是各种斑点的,这对她这样高挑身材的来说格外衬托身材,显得亭亭玉立,像个女模特。
我的账宿管阿姨也不买,一口咬定不给上楼,我只好陪她出去走走散步。
我和小薇并肩坐在人工湖旁边的排椅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呆。
小薇在唠叨什么我都几乎没听进去,脑子里只是想着今天姥姥的难过,舅妈莫名的冷漠,于伯伯和伯母的热情。
直到小薇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用手指支住了我的脸。
这个动作是她从《不能说的秘密》里的桂纶镁那里学来的,她知道我很喜欢这部电影,还特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