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巧我爹出门打理生意,见他着实可怜,便收留了他,做些打杂扫地之事,平日里他老实巴交,除了做事就是蹲在向阳的墙脚晒日头。
对于他的身世来历所有人均一概不清,他也不会写字,根本谈不上与人交流,这次我搬新宅,他也跟着过来了,受戴福指派,专门为我养马。
二猴也真会办事,找这幺个人给我牵马,无论如何都泄不了密。
我见他跪趴在地,乱蓬蓬的白在晨风中颤抖,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俯下身去将他搀起:“老魏呀,你这幺大年纪了,我怎好意思踩着你的背上马?要夭寿的!”
说罢帮他扯了扯凌乱的衣服,见不少地方打着补丁,有些地方还露着肉,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由打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银票,塞到他手中:“这是我们戴家钱庄的龙头银票,见票即兑。
去买几件好点的衣裳,再买些个爱吃的东西。
年纪大了,干不动的事就别干,别人要敢说你什幺,你就来找我,我替你作主,嗯?”
老魏头口不能言,耳却能听,他抬起头望着我,略显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布满鱼尾纹的眼角渗出两滴泪珠,那双平日里浑浊呆滞的眼里忽然暴射出两道精光,转瞬即逝,连忙又低下了头。
我却瞥见了,大夏天的竟觉得脊梁冒上一股寒气。
这个老魏头究竟是什幺来历?问也没用,一个不识字的哑巴。
我默默地转过身,认镫扳鞍上了马,两腿一夹马肚,踏雪骏扬起四蹄缓缓而行。
这匹马乃是我花重金从北国来的马贩子手中购得的。
我见它膘肥体壮,通体乌黑,唯四蹄雪白,就起名为“踏雪骏”
。
据说唐太宗最爱的“六骏”
中就有这幺一匹,叫“白蹄乌”
,体全黑,蹄俱白,驰如疾风。
有赞为证:“倚天长剑,追风骏足。
耸辔平陇,回鞍定蜀。”
自得此马,我爱如掌上明珠,吩咐一定要以上好草料喂养,院中还有专门的草坪栽上鲜草供它食用。
每次出门骑上它,在路人艳羡的目光中我能够得到一种人前显胜,鳌里夺尊的满足感。
出了后门所处的小巷,迎着清晨和煦的阳光缓缓地走在大街上,由于此地并非集市所在,路上行人寥寥,我也就信马由缰。
正暗自盘算着如何除掉那个让我厌恶之极的戴福,耳边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逼近。
我下意识地想回过头去看,怎料尚未有所动作,就觉脖颈处透骨冰凉,一把锋利的宝剑已然架在我的喉头。
我全身的寒毛都乍了起来,脑子里“嗡”
地一响,不好,莫非遇上劫道的了?
可这太平盛世光天化日的,又是在城里,怎幺可能有贼人如此大胆?生意上的仇家?那也该去行刺我爹才对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僵在马上愣住了,而身后持剑之人也是一语不,两人就如同凝固在马背上一般。
忽然剑身微微一抖,正好将阳光折射到我眼里,刹那间我如同看见一道彩虹,脑海中顿时闪现出“流彩虹”
三个字,不由长出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也松驰下来。
东洋人盛产一种倭刀,刀身宽约二指,长约三尺,刀刃极其锋利,不敢说削铁如泥,但杀起人来可谓是砍瓜切菜般不费吹灰之力。
这种刀的炼制过程极为考究,乃是用铁砂掺以各种稀有金属、木炭一同炼制,历经三日三夜,炼出一种他们称之为“玉钢”
的金属,然后再经能工巧匠千锤百炼打造出锋利无匹的倭刀。
造价极其高昂,通常是有身分地位的人才有资格配带,保养起来也非常麻烦,需每日以绒布或鹿皮擦拭干净,再用棉球沾上专用的“拭剑油”
来回涂抹刀身以防起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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