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黎沣对上音箫布满惊恐的睛眼,似乎轻叹了一声,拽着音箫的手腕向前走。
音箫一个哆嗦反手抓住他的衣袖,呜咽道:“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他没死,你打中他大腿不会致死,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你再呆在这儿就等着就坐牢吧。”
明明是恐吓,任黎沣的语气并不够强硬,他也不明白已经离开的自己为什么要返回来,为什么要带走这个女孩,因为她开枪救了自己?还是因为她眼里的无助在某一瞬间打动了自己?音箫终于听懂了,但两腿仍是发软,只能借着任黎沣的力量连拖带爬的离开这个“杀人现场”
。
她头脑空白,只觉得任黎沣强有力的臂膀给了她救命的安全感,她已经没有力气分辨和思考,任由自己跟着任黎沣隐入那一片白色的芦苇中。
那一刻的音箫大抵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只知道穷途末路的时刻有人带她走出了噩梦,却不料到绝处逢生之后是另一个深渊。
选择性遗忘音箫经过新阳区时看见丽舍茶馆经营如常,不由扬起一丝嘲笑。
也不过才几天,这里发生的命案已经无人提及。
也是,只要无关乎自己的切身利益,人们对新闻的淡忘程度远比事件本身的发酵更加快速。
刚经过中心广场,中央的欧式雕塑喷泉正好一股清水直冲而上,在半空中散开落到地上溅起水花朵朵;细小的水雾喷附在皮肤上使人感觉瞬间清凉,并产生一种溪流在血管中流淌的错觉。
喷泉旁边一对青年男女悄然入景,男生低下头在女生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女生双颊绯红握住男生的手。
太阳依偎在蓝天的怀里;风轻轻,吻了吻漂浮的白云。
音箫不经意瞟了一眼,那甜蜜的一幕却如同石子抛入荡起了她一心春潮,当下有些心跳加速。
音箫觉得自己还小,她总觉得自己还小,明明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为什么呢,总有某种压迫某种暗示让她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音箫却觉得自己在这种浪漫的环境里如此格格不入。
工作中她轻车熟路干脆利落,能独当一面,甚至寻常男人比不可及;但生活中,正值大好青春的自己好像是无法品味这花样年华了似的——每当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音箫唯一会觉得自己不小而且足够老了,老到一眼万年可以窥见自己平乏的一生。
“喂!”
正暗自感慨的音箫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肩膀。
警惕顷刻攻占大脑,所有的思绪全部压回心底,感官迅速归位,转过身,她瞬间怔愣。
金色的阳光似乎在她转头的瞬间将焦点全部聚集在她眼里,视线里出现一张脸的剪影,模糊的轮廓在光区阴影里慢慢清晰,一个比阳光更加灿烂的笑容在她的瞳孔逐渐显形,待看清整张脸时,音箫微微睁大了眼睛。
“嘿,我们又见面了。”
那白牙弯弯像湖上的月光,又像湖面摇晃的小船。
音箫快速将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终于在某个角落与记忆对号入座,想起来了此人是谁。
“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就在这个地方,不记得了吗?”
易云超做了一个后背舒展的姿势,像一只刚睡醒的懒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