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一切都毁了。
音箫有时候会大不敬的想幸好父母不在了,不然看见她活成这个样子一定会失望透顶,现在看来,刚正不阿的父亲不仅失望透顶,甚至要与她断绝关系。
然而一切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若是音箫的父母还在,她必然还在他们身边承欢膝下,必然被保护的很好,杜绝一切社会邪恶,音箫或许会继续戴着“榜样”
的标签,平凡而快乐的成长、学习、工作,然后嫁人,波澜不惊的度过这一生;可是因为她父母双亡,以上这些都成了幻影,音箫被送入孤儿院、又逃出孤儿院、遇见任黎沣,从此人生脱离了正常轨道。
错了吗?哪里错了?她不该逃出孤儿院?若是不逃,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音箫接下来必然处处受人压迫,被排挤孤立是可以预想到的情形,日子会过的如同监狱一般,不能排遣发泄的她可能没多久就会患上抑郁症吧。
那么不该遇到任黎沣?如果当时的货车司机只是一个普通人,那就不会有接下来的打斗场面,她就不会开枪杀人,可能等货车停靠的时候自己偷溜下车来,在一个完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流浪?乞讨?甚至可能遭遇更多的不幸。
还是不该草率的决定做杀手,应该离开任黎沣自寻生路?但那时已经背负上杀人罪名的音箫,在孤立无援的境地里如何走得出心里阴影,又如何能克服心中的恐惧度过漫漫长夜?就算能,自寻生路的过程也只是参照上一条而已。
于是乎,音箫选择了留在任黎沣身边,选择加入夜鹰。
初期大量的训练让她累到睡觉都成为一种奢侈,等到可以出任务后烧杀抢掠就成了日常,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最终在某次任务中失败,如现在这样栽在敌人手里,死于非命。
好像,哪里都是错。
多么可悲的人生,当初与命定的轨迹只差离了一步,从此步步都是万劫不复。
哀莫大于心死,音箫已经只剩一副躯壳了,没有了思想,没有了灵魂。
全世界都抛弃了她,现在她也要抛弃全世界了。
谁来,杀了我,杀了我吧……朦胧之间门被打开,又有人走了进来,音箫没有任何反应,她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想了。
“许音箫。”
“许音箫,许音箫……”
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辨不出声源,只是一遍一遍地循环回荡在脑海里,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那批毒品藏在哪里?”
音箫的头快要炸裂,耳朵却自动的接收着他的话,脑海里浮现出他们在无锡劫货的画面:仓库、夏佐、木箱、粉末……“毒品……无锡……无锡……”
声音不受使唤,是谁在说话?张启明激动的站起来:“对对,在无锡,好好想想,在无锡哪儿?”
脑海里拼命还原着当晚的情景:在夏佐的指引下,他们将车开到了金杨东镇的龙门仓库,夏佐遣散了所有人打开了最里面的库房,几个人将十几只箱子抬了进去,任黎沣在箱子前站了好久,目光清冷的审视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啊,那个时候,他应该就猜到是毒品了吧……任黎沣?血液哄得一下往上涌,冲散了所有画面,好痛啊,头要炸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音箫脑袋里全是浆糊,用力甩出去,把他们全甩出去!
她看不到张启明气急败坏的脸,看不到屋顶那浑浊的钨丝灯,她的眼里只有一片黑暗,一点星火都没有,可是好嘈杂的声音,乱七八糟的,有枪声、踹门的声音、打斗的声音还有混乱的脚步声,好多人在叫嚷,嗡嗡的,喊得音箫烦透了,可是明明什么都没有,是不是快要死了?音箫努力地睁眼,努力地汇聚焦点,终于放大的瞳孔里有了一些色彩,黄木黑窗,张启明不在眼前了,门口突然站了个人——那身影——好像是任黎沣?他怎么又来了,不是去找林雅仪了吗。
“任黎沣!”
伴随着张启明的怒吼,这次,不是幻想。
保镖一下全围去门口,任黎沣冲进来的时候眼睛就没有看过别人,尽管有两个人直挺挺地挡在他前面,但是他还是一眼看到了音箫——她被绑在柱子上,双臂被吊起,头向下垂着,浑身是伤,没有一点生机,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跪坐在地上。
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任黎沣立刻奔过去,那两个保镖被那一刻任黎沣散发的强大气场震住了,竟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任黎沣左右开枪打断了铁链,音箫双手得到解放整个人向前倒下,任黎沣迅速接住她的身体,手在触碰到音箫的刹那只觉得轻如白纸,心中大为惊骇,将音箫搂在怀里,这才看见她毫无血色的脸,心又被狠狠撕扯了一番,任黎沣平生第一次感觉到害怕,他伸出食指靠近她的人中,手是颤抖的,任黎沣几乎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