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缓缓走到依旧跪在泥水中的典韦跟前,伸出了一只手。
我怎受得起你这一跪?
从此这天下,我们兄弟谁也不跪!
可典韦却没有伸手,只是对着曹植摇了摇头,又重新把目光放在了台上的曹丕。
这一跪,必须要一个答案。
曹植瞳孔一收,猛然一脚踹在了典韦身边张绣的肩上,后者猝不及防之下,被曹植力道奇大的一脚踹倒在泥坑之中,昔日堂堂名震北地的枪王,今日先被典韦铁戟逼败,后不计荣辱的双膝跪地,到现在又被曹植踹于当场,任凭泥水在脸上染上一滩屈辱的印子,支在一块泥巴,张绣缓缓起身,依旧跪好,无丝毫怒气。
曹植冷笑道:“自以为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宛城侯?就是做了现在京城执金吾又如何?以为这一跪一拜就能让我不迁怒于你?那我还不得不告诉你,你那踢在典韦身上画蛇添足的三脚我根本不需要,今日即便没有你,谁也不能伤他一根毫毛!”
张绣鼻子吐气,却终于没有说出一句话。
曹植也不再理睬这个性子高傲的枪王,目光迎上一直朝自己这边投来的视线,却冷气作刀,劈断彼此气机,然后便蹲下身,对着典韦突然嘿嘿笑道:“典胡子,你要让我也跪在你跟前你才能站起吗?”
典韦一怔之间,手中宝剑被曹植忽然夺去,大惊之下,典韦便要出手阻拦,却见曹植引刀一划,一撮混杂着雨水的黑瞬间被割而落,曹植一把抓住,站起身,对着台上的曹丕冷声道:“典韦不敬之罪,我以髡刑相赎,够否?”
曹丕向后招手,一张大椅被搬了过来,上面还插着一顶遮雨华盖,曹丕拧了一把沾满衣角的雨水,一甩衣袂,堂皇坐下,靠着椅柱,一手支额俯,如王临天下,对着台下犹在雨中的曹植笑道:“四弟,想不到那么大的长安城还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今日冒雨前来,就是要跟二哥扳手腕吗?”
曹植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却一阵腹诽,扳你大爷的手腕!
曹植难得灵光乍现,想起了上梁不正的一出割代的戏码,于是就当做自行理换个型上演了,不过曹植也知道髡刑实则是古代重型,古人极为重视身体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圣人之语,自己都做到这份上了,曹丕你大爷的居然还想跟我讨价还家!
当然,明面上,曹植还是对答道:“当初我入长安,你就该想到今日再出长安的。
至于跟你较量,我没兴趣。
我知道这八年来虎豹营若不是你辛苦经营,也难保不会就此被改编,既然如此,多余的我也不要,把原先的人马给我,今日之事,我们就此翻过,如何?”
曹丕面容笑意不减,左手一招,令旗被放在掌间,“四弟,知道我这旗子一划,是什么后果吗?”
曹植听闻此话,也是揶揄笑道:“二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虎豹营自相残杀的作风,就是你带出来的优良传统?”
曹丕也不以为杵,一问一答颇为自如,“怎么,拿下一个赵军,再杀一个无足轻重的虎豹营叛徒,你就打算跟我撕面了?”
曹植回头看了看昔日熟悉的面容,此刻大多已然尽染胡茬,面上也添了不少疤痕,当年校场同为手足的八百朴刀,如今锋锐已经寥落只剩四百,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轻率下南阳的后果,终于导致了自己身困长安,虎豹营虽不换姓,却已“更名”
,八年之后再相见,竟是集体跪地,面向一个阴鸷的罪魁祸,而赵军生死不明,小六子也险些惨遭毒手,若是自己再等些日子出长安,那么今日再见的,恐怕又会多几具死不瞑目的同袍衣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