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内,景帝坐在矮几前,面前是一卷摊开的竹简,笔握在手中,却迟迟没有落下。
宦者躬身走进殿内,撤走未动一口的热汤,奉上宫中新制的蜜饼。
看到盛装蜜饼的漆盘,景帝皱了下眉:“撤下去。”
“敬诺。”
宦者脸色微白,连忙将漆盘撤下,送上景帝常用的热汤和蒸饼。
刘彻进殿请安时,景帝刚将竹简推到一边,端起热汤饮了一口。
不等放下漆盏,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父皇!”
刘彻大吃一惊,顾不得行礼,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矮几前,双手扶住景帝,转头对宦者道:“召医匠!”
“不用。”
景帝一把握住刘彻的手腕,颤抖着将漆盏放回桌上,叫住脸色白的宦者,“下去,送温水来,不许惊动任何人!”
宦者收走漆盏,小心的抹去汤渍,躬身退出室外。
待温水送来,刘彻亲自试过温度,才送到景帝跟前。
“父皇,为何不召医匠?”
“旧症,近岁皆是如此,无需医匠。”
景帝饮下半盏温水,总算压下喉间的痒意。
脸色略微恢复,舒了口气,挥退伺候的宦者,示意刘彻坐到自己身边。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刘彻仍是忧心,可见景帝不想多提,只能将忧虑暂时压下,回道:“王少傅讲汤武之变,言当日儒、道之争,提及辕博士,儿不甚解,故来请教父皇。”
刘彻初立太子,景帝下旨以中尉卫绾为太子太傅、王臧为太子少傅。
两人皆出自儒门,前番景帝召诸博士议汤武之变,二人也都在场。
“何事不解?”
景帝问道。
“黄生言夏桀、商纣无道,仍为君主。
商汤、周武身为臣子,不行劝谏而兴兵诛杀君王,非秉承天命,实为弑君篡位。”
刘彻跽坐在景帝身边,表情中带着明显的困惑,“而辕博士言,以黄生之说,高皇帝取秦天子之位岂非不正?”
说到这里,刘彻突然停住,抬头看向景帝:“少傅言,黄生、儒生争执不下,父皇以马肝为比,止其争。
其后辕博士被太后召,语出不逊,险些丧命。”
“太子,”
景帝止住刘彻的话,语气陡然加重,“太后处置辕固之事非你当议。”
刘彻还想说些什么,见景帝神情肃然不似以往,终究将话咽了回去。
“我知你疑惑为何,然世事非能一言而论。”
“记住我今日之言,秦末天下大乱,战祸频繁,百姓食不果腹,天下饿殍不知凡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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