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存了怀疑,贾瑚徒宥昊韩昹三个便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只是他们并不曾得过天花,三个人里,也就只有韩昹是最近距离接触过这种事,但对此的认知,也就停留在他庶出堂兄是因天花死了,‘天花是种险症,一不留神,就能要了人的命’的粗浅印象上,细致处,却也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再看那些宫女太监,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避着他们,就是不得不伺候他们,也小心得不肯碰他们吃过的东西,用过的器具,每一次,都是小心翼翼谨慎用沸水煮开了放在院子里暴晒后,放在一边用的。
贾瑚问过安义,那些宫女太监每次伺候完回去,总要喝几口药茶,拜拜菩萨,保佑自己千万不要染上这样的绝症。
那些染了病被带出去的太监宫女,也着实是烧身上起水泡的……就是太医,每次给他们诊完脉,都是愁眉紧锁的模样,那害怕祸及己身的忧虑,毫不作伪。
不过两日,韩昹便率先叫了起来:“贾瑚,怕是你猜错了吧。
满太医院的人都说了是天花,还能有假?这阵子,皇城里闹得如何沸反盈天,所有殿下都被拖下了水,京城里都闹翻天了,分明是有人要害皇子殿下和公主,这天花,怎么会是假的呢?!”
连日相处,徒宥昊却是知道贾瑚比之旁人多了几分见识,很有些敏锐厉害,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倒是对他有几分信任,加之他不比韩昹,生活顺遂,被人千娇万宠着,倒是更相信贾瑚的说辞——他们这次病症,比之人人笔直如洪水猛兽般的说法,未免,也太过轻易了。
而且,不过就是三个孩子被隔离的居所,至于派这许多的侍卫把手吗?
徒宥昊是在皇宫里的长大的,这是天下最富丽权重的地方,同时也是这世上最肮脏险恶的地方,徒宥昊自小看惯了这后宫的勾心斗角,对一些事比韩昹更多了几分接受能力,先头没注意也就罢了,注意了,自然就知道不对。
尤其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这个四皇子,看着是高位妃子所出,排名仅下两位嫡出皇子和淑妃的孩子,好似非常风光一般,但事实上,在宫里,还真没人怎么看重他。
尤其是淑妃,对他可是厌恶的紧。
说来可笑,陈妃虽然是为了淑妃固宠才进的王府入的后宫,可等及陈妃生了孩子,淑妃便怎么看陈妃就怎么不顺眼。
想来,她也是没想到,陈妃命这么好,不过是得宠过那么一小段时间,就能有了身子。
徒宥昊对于淑妃来说,那就是她不得不让出自己丈夫的证据,让她防备着陈妃,提醒她,便是她再得宠,也难以全占了皇帝,她不是皇后,要失去皇帝的宠爱,她就什么都不是……这样的情况下,淑妃明着对徒宥昊慈爱有加,背地里,却是恨其欲死。
否则,他也不会被隔离到这么个偏远的琼芳殿里,伺候的都是些歪瓜裂枣的宫人了——据贾瑚得来的消息,其余的皇子可都是受到了良好的照顾。
淑妃这种女人,哪怕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也会做出最有利自己的决定,要是有机会,她可以暂且扔下亲生儿子徒宥昃,先毒死了其余所有可能威胁到徒宥昃地位的皇子,除掉自己的眼中钉。
这种人,在他被隔离得这么偏远的地儿这样的情况下,居然没人乘机给他下毒,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淑妃突然转了性子不再针对他了,一种,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不能做什么。
徒宥昊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第二种。
外面一定是生什么事了!
这一刻,徒宥昊恨死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明明知道,他的命就悬在了刀尖上,明明知道,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他是这般弱小,这般无能,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前者是他没这个能力,后者,是他根本虚有其名,这个皇子,当得半丝权利都没有。
就是那个太监安义,要不是贾瑚贿赂他,他又哪里会这般尽心尽力伺候?
他贵为皇子,还不如个臣子家的!
被打击了的徒宥昊越刻薄,暗地里,却没少跟着贾瑚仔细观察,听贾瑚对事的分析,拿着张氏托人送来的信翻来覆去的看,品味里面的意思。
越看,就越同意,这次所有皇子皇女被一网打尽全部得了天花的事,实在不寻常。
便是那有心要谋逆的,难道就真的这么十拿九稳,所有皇子皇女都一并死了?天花这病症,虽然凶险,也不是没人能熬过去的。
万一里面有个漏网之鱼呢?闹出这么大动静,皇帝还不震怒深究?到时候全城戒严彻查,谁敢担保就一定能躲过去?便是已经准备起事谋反,可这种事,不是该越出其不意越好吗?如今这番举措,就如同你要偷袭别人,还大喊一声,我准备要偷袭你了,你好好看仔细了。
这不是蠢到家了吗?
这一来,事情就又回到了原点,为什么、所有皇子皇女,都会得天花呢?
徒宥昊沉吟半响,只能道:“太医诊断,我们身上所有病症都表明,我们得的是天花无疑。
这一点,该是不会错的。
至于外面这许多的动静,少不得有猫腻在,却也是肯定的。”
韩昹翻个白眼,小声咕哝:“说了跟没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