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杨延宗身边的贴身亲卫,都是这般探头探脑试试探探给正院说话,这让他心生恼怒,她这给了他身边的人多少好处这是?!
杨延宗冷冷瞥了阿康一眼,“下回再敢这般说话,五十军棍!”
“全部都是!
!”
他拂袖而去,阿康吐吐舌头,不敢吱声了,赶紧七手八脚跟上去。
……
然而即便杨延宗和季元昊不打算动,可新贵显赫又有兵权在手的二人,最终还是很难避免卷入这个旋涡的中心。
“既然不动,那就想个法子让他们动起来。”
坤国舅慢慢转动着手心两个羊脂玉球,淡淡道。
对于杨季二人的动态,他一点都不意外,所以他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人尝试接触。
坤皇后端坐在沉香木长榻的左侧,坤国舅则端坐在右侧,两人说话间,抬眼看向暖阁侧边的一扇小门,坤皇后凌厉的丹凤眼一扬,“让他进来吧。”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这个棋子放了这么多年,总算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片刻,小门的朱红色门帘一动,出来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此人无声俯首:“娘娘,国舅。”
“很好。”
坤皇后招手,黑斗篷上前,坤皇后侧脸,红唇微动,如此这般,附耳吩咐了一番。
黑斗篷听罢,又仔细复述一遍,三人确认无误,前者退后一步,“奴婢领命!”
此人微微抬头,露出一截光洁无须的下颌,看骨架身量听声音,这是个太监。
些微烛光打在他的下半张脸上,微微映亮了一双黑色的眼睛,这赫然是个熟人,章太监。
——监察司司侍,童继恩的心腹,当初在西北寻银和杨延宗苏瓷打过交道的那个章太监。
坤国舅和坤皇后的计划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杨延宗和季元昊不是不动嘛?那他们就逼他们动一动。
最有效又有力的方式,莫过于借老皇帝的手了!
反正老皇帝高高在上,虽对杨季二人暂时怀柔,但是个人都知道不长久。
监视、制造些伪证,让双方关系变紧张,甚至杨季二人树敌不少,不少余孽余党是夙夜恨不得要报复的,老皇帝的人手松松,默许,甚至纵容或将计就计,将杨季二人的家眷暗扣在手里以必要时当筹码。
章太监手里有人,他是能办好这件事的,再恰到好处给杨延宗和季元昊留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可以了。
“据闻杨延宗甚爱其妻,多次外差皆携其于左右。”
“而季元昊之妻任氏与其多年患难,再添上长子,分量也足够。”
坤国舅道:“就先请他们到云州的别庄做客些日子罢。”
待结盟成后,再“解救”
回来就是。
……
坤国舅和坤皇后设计了所有,计划可谓天衣无缝,但事实上,两人却没能预料到后续的发展。
九月冷冷的星空,流水都带了一种冰的感觉,坤皇后俯身,冰凉的溪水从涂了艳红丹寇的手指漏下,她冷冷笑了下。
夫妻二十载,今日图穷见匕,你死我活!
而长秋宫后头的纵横的宫巷,章太监肃然应是后,悄然无声从小门按原路折返,他非常谨慎兜了一个大圈,换了好几个身份,才最终回归自己的值房。
轻手轻脚把黑斗篷摘下,递给小太监,点了下头,后者麻利拿回去烧掉。
章太监换回一身银蓝色的斗牛服,又是那个帝皇心腹,高居监察司前五把交椅的掌权人物之一。
他从一开始就是坤氏的人,最早期在宫里难以为生之际投靠的坤氏,之后他争气,脱颖而出,后来在坤氏的推动下往童继恩身边靠拢,最后跟着一起去了监察司。
实话说,今日今日的他,有权有势,心里未必就很愿意趟这趟浑水,但他和坤氏各有钳制对方的手段,且他这身份也不允许有瑕疵的,他不忠也得忠,于是索性便彻底忠下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