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业更不敢说话,泡好一碗方便面,捧着躲在下铺不出声地吃完了。
拥挤的宿舍里很热,吊扇在天花板正中飞快旋转,垂下一根橘色的开关绳。
祝杰不喜欢夏天,他出生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寒冬的深夜,不及次日的凌晨。
冷和黑给他的生命奠定基调,从来与热烈格格不入。
尤其在三伏天里,蝉声阵阵,骄阳火伞,每个人热成无精打采还要装出奋勇杀敌的假象,练军体拳。
就这几招不顶用的招式,远没有一记直拳刺拳的份量,傻帽才拿军体拳打架。
休息时他找到阴凉地方坐,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打靶场,憧憬那8子弹射出去的威力和解脱……远处过来的人仍旧端着塑料碗,平宽的肩把迷彩服撑得很有辨识度。
又是他。
祝杰把右腿往旁边一支,占地方,等着薛业有眼力自己滚蛋。
“杰哥。”
薛业一笑,没地方坐,他干脆蹲在石座旁边,“下午绿豆汤是冰的,你喝吗?”
“不喝,不是你杰哥。”
祝杰想踹他的碗,手机在兜里响,姥爷。
他赶紧接,怕断了这一条联系,像癌症晚期的绝症患者,抓住最后一线生机,明知道死路一条,还希望用毒药杀死病灶,杀死自己。
对姥爷有根深蒂固的崇拜,对妈妈还有一点不舍得。
十几分钟的通话,祝杰一字不落地听,恨不得字字箴言在心里落地生根,听着听着,他开始走神了。
薛业怎么还不滚?一直端着绿豆汤等。
暗红色的解暑汤飘着几块浮冰。
等冰化了,他才开始喝。
眼睫毛很长却很直,怪不得像没睡醒。
帽子应该是中午洗过了,很干净。
祝杰不经意瞄他的手,虎口有伤,手背也有很多细小的疤痕。
右手食指的指甲盖是深紫色。
所以他经常和别人打架?打这么凶?他喝绿豆汤的咽动幅度不小,大概渴坏了,喉结尖尖的,很红。
祝杰又瞄回他的指甲,受伤的甲缝里有深褐色的沙土。
“小杰。”
姥爷在电话里提醒他,“小杰?”
“哦,我听着呢,教官喊人了。”
祝杰别过脸来。
“那赶紧去吧,别耽误军训的练习,再忍忍,忍几天就回家了。
别忘记吃药。”
“好。”
祝杰应着,集合哨吹响他把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