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的声音是没有了,妇女们却凑在一起嘀咕起来,一会儿有人回家拿几个土,一会别人又带来几个白菜,还有拿来粉条的,更有拿来干蘑菇发上的
夏菊花着跟老鼠搬家一样把自己家里东西一点儿点儿拿来,却满面笑容的妇女们,没有出声阻止她们。
干嘛要阻止呢,难道只许她一个人为大家奉献,不允许别人添砖加瓦
一个集体,从来不是靠一个人的奉献就能长长远远走下去的。
只有集体的所有成员,都自觉的为集体着想,要为集体贡献自己的力量,这个集体才更有凝聚力。
有凝聚力的集体,面对风浪的时候,才能经受得起磨难不被压垮
没参与杀猪的男人们,早已经垒起了六个简易灶台,有几家主动锅的,也已经把锅安到灶台上。
柴火填进灶里,很快就噼里啪啦的着了起来,锅里的水渐渐升起蒸汽
那边猪已经杀好,开水一盆一盆浇下去,杀猪匠飞快的褪着猪毛,很快白条猪就出现在大家面前,围观的人不由吸了一口气。
等杀猪匠把猪头下水分割好,好些人都催陈秋生“快过称,快过称。”
过了称才知道两头猪究竟出了多少肉,才能算出一个人能分几两肉。
很遗憾,两个猪头就占了三十多斤,下水又去了四十来斤,能分给社员们的猪肉,只有二百二十五斤,不包括骨头
听到这个数字,经历过物质丰富年代的夏菊花,当然是不满意的,可平安庄的社员们没有多失望,去了不能分肉的欠帐户,按工分算下来一口人总能分到三两肉,在附近几个生产队不算少了。
夏菊花在分肉之前,对大家说“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
我是这么想的,老董叔他们七户,还是一户分一斤肉,至于欠下的工分,来年让他们再补上,大家说行不行”
五爷头一个点头“行,有啥不行的。
工分补不补都行。”
陈秋生也说“我也觉得工分补不补都行,说实在的,老董叔他们一年到头也没闲着,就是干不了重活才挣不下工分。
今年冬天他们几家不是也有人跟着编席,现在也跟着大家漏粉儿,来年肯定不差这点儿工分。”
两个大姓的主事儿人都这么说了,杂姓人里头赵仙枝早早捅咕着自家男人让他表态。
不光赵仙枝,常仙草几个一直编席的也同时给自家男人施加压力。
于是杂姓的声音即整齐又响亮“同意,不用补工分。”
因为历年都是欠帐户分不上肉的七户人家,往年都是在杀猪菜做好,别人打完后才最后出现,所以现在还不知道今年生产队要分给他们一家一斤猪肉。
等各家的当家人被找来之后,听说夏菊花的决定,老董叔和七奶两位老人家泪窝子浅,马上就流着泪说啥也不肯要这斤猪肉“我们现在都靠着大家伙养活,哪儿还好意思分大家的肉。”
夏菊花拉着七奶的手劝她“七奶,咱们平安庄这么老些人,一人少吃一口就省出你们几家的来了。”
赵铁蛋倒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还想跟夏菊花确定一下“队长,这可是你们非得分给我们肉,不是我们硬要的。
这工分来年真不用补是不是”
赵大狗一把把他爹拉到身后头“队长,我爹是高兴糊涂了,他不是不想补工分。
你放心,来年我跟二狗两个一定好好下地。
你要是不放心,现在我出钱买肉也行。”
近一个月漏粉的经历,让从来没有人管过教过他靠自己力气吃饭光荣的赵大狗,心理发生了很大变化。
他每天不数一数自己挣的钱、称一称自己挣的粮,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等数明白手里的钱越来越多,粮也越来越多,赵大狗觉得他爹那一套得过且过的理论行不通。
得过且过是能活下去,可活不好呀,娶不上媳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