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如果那天他们没有拿刀,我们是会把他赶出去,或是还是会听他的……”
陈武听得莫名其妙。
阆州的官员们到底是不是被强迫的?
这时候,钱青忽然抬起眼来看着他,眼里有种很深的、难以描述的东西。
“陈使君,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问你,你有没有坐在官府里做事的时候,山贼突然闯进官府烧杀抢掠?你有没有亲眼见过同僚的尸体?你有没有见过府库里的银子和粮食都被山贼抢了,怎么写信也没有人理?你有没有试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
陈武哑然。
钱青长长吐出一口气,回头扫视四周。
美丽的歌女已坐下继续献唱了,茶馆里的客人们喝着茶、吃着点心、聊着闲话,难得的公休日,每个人的脸上写着轻松惬意。
他垂下眼:“这间茶馆我几乎每周都来。
你们今天来,见到的是这样,可半年前,一年前,都不是这样的。”
陈武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来。
桌上再一次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的人还是钱青。
他小声道:“使君,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朱瑙是个疯子,我知道,他犯的是杀头的死罪。
我也不想被牵连,我也很怕死,可如今这个世道,如果官府里还是宋仁透那样的昏官,是我这样的庸才,死真的很容易。
我亲眼见过很多了……”
他深深地看着陈武:“你不用许给我什么好处,我只想问一问。
使君,如果没有朱瑙。
成都府,朝廷,还能给阆州派来一个比他更能干的州牧吗?”
陈武与他对视,片刻又避开他的目光,继续沉默。
他忽然之间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茶馆里依旧热闹着,跑堂的伙计托着热水壶,挨桌给客人们添加热水。
慷慨的客人们往他的托盘里扔进铜板和碎银,那是打赏给歌女的银子。
跑堂的添完邻桌,来到钱青与陈武身边:“客官,要加点热汤吗?”
钱青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放进托盘里。
跑堂的眼睛登时就亮了,忙替歌女连声道:“谢谢客官,谢谢客官!”
钱青勉强冲他笑了一下,跑堂伙计便朝下一桌去了。
“使君,若无他事,我先回去了。”
钱青小声道。
陈武终究没再说什么,轻轻摆了下手。
钱青起身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快步下楼去了。
钱青走后,陈武喝完了杯中的茶,起身走向还在给客人添茶的伙计,亦从袖中摸了一锭碎银放入托盘,转身离开了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