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下了地平线,暮色变得愈浓重,姜毅依然那样立着,良久,回头看见了她,立刻转身走到她的面前,关切地问:“你怎出来了?病好些了吗?”
菩珠紧了紧自己肩上披着的裘氅,微笑道:“我穿得多,不冷,人也好了许多。
多谢伯父给我送来盖被。
还有鱼汤,极是美味,我全都吃光了!”
姜毅笑了,道:“我见你身子弱,须进补着些。
且此处实在无甚好物,饭食粗陋,怕你吃不惯。
你若觉着尚可,我明日再去给你捉鱼!”
菩珠道:“不敢劳烦伯父。
我小时候在河西长大,不怕,什么都吃的。”
姜毅望着她,目中流露出一缕怜惜之情,柔声道:“你从前必吃了不少的苦。
你父亲走得早,这些年我亦没有机会能代他看顾你。
这回你来,路上生之事,那位骆侍人都已告诉了我。
好不容易到来,这些于我皆为顺手之事,你莫多想,更毋须和我见外言谢。”
他环顾了眼四周。
“天快黑了,当心起风冷,走吧,我送你回去歇息。”
菩珠道:“其实这趟我来,除了避难,也是另有一事。
我这里有一物,属于伯父所有,特意送来,物归原主。”
她取出鹤笛,双手奉上。
姜毅看了眼这用布裹着的管状之物,起初似是困惑,接过后,解开布,当露出了骨笛,他的手蓦然顿住,定定地望了片刻,倏然抬眼:“此物怎会在你这里?”
“家父生前最后一次出使银月城,面见大长公主,临行之前,家父问大长公主,可有话要转伯父,大长公主便将此物托于我父。
不料家父不幸身故,此物后来辗转流落到了我菩家的故居,蒙尘多年。
去年底我回乡,也是凑巧,整理家父生前所遗之文字,无意得知此事,幸好信物还在,我便收了,此番代替家父送来转你。”
她亦不敢问这鹤笛有何前情,说完,只悄悄地望他,见他凝视着手中之笛,身影宛若凝固住了,久久还是一动不动。
她能猜到大长公主归还鹤笛的一番苦心,料姜毅比她更是清楚。
此为与君诀,盼君皆如意。
见他如此,想前世这二人各自的结局,心中终究还是不忍,迟疑了下,小声地道:“大将军,我虽不明大长公主之意,但无论如何,料她应是在盼大将军好。
余生还长,大将军若能振奋,顾好己身,大长公主心中必是无限欣慰。”
姜毅慢慢地握紧那管瘦笛,抬目望她,面上缓缓露出微笑,朝她点了点头,将鹤笛收好,随即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安心住下养病,早日养好身子。”
这一夜,谷中起了大风,时而风声呜咽,时而如同呼号。
菩珠卧在小木屋里,听着屋外的大风,朦朦胧胧半睡半醒,耳边似是飘来一阵笛声。
她一下醒来,缩在被下,侧耳倾听,那笛声却又消失了,只剩一片风声。
姜毅对她十分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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