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不怕死,一心求死,没想着好好地活,所以即便是面见圣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前路被堵死,迫不得已答应了入他的东宫,再去觐见,便不若之前见郑贵妃时镇定。
她背部沁出来的汗,有一部分是冷汗。
倘若圣人不同意,她该怎么办?
宁烟屿说得十拿九稳,好像一切都按部就班地照着他的意愿进行着,可师暄妍总觉着,男人说的话都不可信。
尤其是当还没真正地在一起时,男人惯会说些花言巧语了。
江拯和师远道之流,都是一边装着对妇人恩深义重,又一边在外边勾三搭四,实在教人恶心唾弃。
何况这婚事,兴许只是他一时兴起,或者这只是他愧疚之下的补偿罢了。
宫车停在了宫禁正门。
此刻天色漆黑,早已过了宵禁的时辰。
车中黑黢黢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师暄妍伸手,攀着身旁的车辕木,战战兢兢地要下车。
可她实在看不见,哆嗦着不知往何处迈腿,这时,自黑暗中穿过来一条坚实有力的臂膀,于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肢。
耳中流入一串含着温和的兰草芳息的呼吸:“跟紧我。”
师暄妍的心漫出紧张,随着他迈出了第一步,在门被推开的一刹,她幽幽道:“好黑,我看不见。”
宁烟屿搂着少女柔软的细腰,自暗处回眸,偏薄的唇弯出一道如水波生褶的弧痕。
“我看得见。”
师暄妍犹如被当头一棒,她呆滞地愣在了那儿。
他看得见?
他夜能视物?
也就是说,从洛阳的夜晚,那今夜的马车之中,一直以来他都看得见!
而她方才,当着他的面儿脱掉了贴身的小衣,重新系上之时,他在一旁不动声色,一览无余……
第35章
少女的唇瓣于黑夜里无声地颤抖,车窗外月色无垠,流泻在她静好的面容上。
望向他时,满目怨恨。
宁烟屿极力压着唇角的笑意,自腰间的蹀躞上摸出火石,重新引燃了车中被她吹灭的灯烛。
火光明炽,在晚风徐徐地吹动间,左摇右曳,翩然起舞。
盛大的灯光撞入师暄妍的明眸,她终于看清了周遭,也看清了那个男人促狭的嘴脸,心下实在气恨难平,将他挽住自己腰窝的臂膀奋力推了下去,便再不顾他,一低头,匆匆钻出车厢,跳下了车辕。
宁烟屿从身后跟来,长腿迈下马车。
太子殿下身着交领广袖及地蟒袍,姿仪英美,风华无双,望之身量修长,如亭亭山上春松。
师暄妍多看了一眼,便及时收回了目光。
宁烟屿接过率府随从递来的长柄宫灯,自己拎在手中,重新挽住她的腰身:“孤要入宫。”
左右两侧莫敢违背,列阵森严地开出一条跸道来,迎储君殿下回宫。
阵仗声势浩大,师暄妍的心砰砰地跳,仰目,身旁的男子泰然自若,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黑夜中被宫灯映亮的下颌线和英挺的鼻梁,对于旁人的俯首臣服,太子殿下早已习以为常。
而对师暄妍,却犹如隔世。
师暄妍几乎是被他带动着,亦步亦趋地往里走,越过一道高达长许的垂拱门,便入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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