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扇厂的旧宿舍楼只有一室一厅,餐桌靠在厨房的墙角。
天花板上吊着一顶昏黄的灯,没有风,那盏灯却吱呀呀地动了一下。
“小老弟,你怎么就想得起来,住这儿呢?”
中年男人咯咯地笑着,问道。
酒还在继续喝。
中年男人笑呵呵地看着连奚,那颗红白的眼球在血淋淋的眼眶里摇摇欲坠地滚动,一阵阵阴冷的风无起便有,房间里温度骤降。
然而连奚却仿若未察,他低头看了眼桌上那锅被黑色浸染的红烧肉,沉默片刻,右手慢慢摸上了自己的左手腕。
他的左手腕上戴着一根红绳。
是那种到处可见的细绳,随便打了个调绳扣,就这么系着了。
一个男人的手上只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似乎颇为奇怪,但定睛一瞧,那红绳上还串着一颗小小的青铜色铃铛。
不是传统的中式铃铛,而是西式圣诞铃铛的模样。
就像缩小版的青铜钟。
从一开始连奚手腕上就戴着这颗铃铛,但里面或许没有放金属丸,他的手一直晃动,这颗铃铛也没响过。
连奚轻轻摸着铃铛,看向中年男人。
眼眶里的血不断下渗,很快,男人的脸上已经全都是血。
“这里便宜。”
中年男人点点头:“也是,老房子,都是便宜的。”
连奚:“那你为什么要住这儿呢。”
中年男人一愣:“我为什么住这儿?”
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就是我的房子,我为什么不住这儿。”
连奚:“……”
说得好有道理。
或许是话题太尴尬,房间又陷入一片死寂。
中年男人的嘴角诡异地勾着,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连奚,头却慢慢低下。
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桌上那锅红烧肉上。
忽然,他的眼球剧烈颤抖,他的喉咙里出尖锐的吼声,整个房子都抖了起来,屋子里所有家具跟着他砰砰砰地剧颤。
“啊啊啊!
!
!”
连奚的目光沉了下去,他稳住跟着摇晃的身体,捏紧了左手腕上的铃铛。
房子还在震颤,中年男人刺耳的啸声令玻璃颤抖到了极致。
眼见餐桌上的盘子就要被他那不似人声的恐怖啸声震到桌下,连奚的脸色也冷到极点。
他的手指捏着青铜铃铛,捏到白,那颗铃铛上也闪过一道幽暗的光。
这时,忽然,门响了。
刹那间,一些归于平静。
中年男人的啸声骤然平息,房间里的家具也没了动静。
连奚轻声问了句。
中年男人仿佛着了魔,没了魂,痴傻地坐在椅子上,望着桌上那锅红烧肉,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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