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节用的食物和烟花,向来都是两个舅舅买的,去外婆家过例节的大多也是他们的客人,妈妈大多会去帮忙,继父和张琪的话,大概会帮忙去吃吧,容容这次没打算越过舅舅他们带食物去,她也不想买什么礼物,徒惹别人怀疑,至多是带点钱,到时候偷偷给外婆,就算她空空手去,舅妈继父也没什么可说她的,容容每次帮忙干多少活那是有目共睹的。
前面也说了,例节对城人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大节日,也是城特有的节日,出了城,全天朝都没有例节这个东西,城人经常把例节办的比春节还热闹隆重,办好例节,就是办好一家人的面子,谁办不好例节或者不办,一年都被人嘲笑,因此很多贫穷的家庭,为了办好例节往往要花上全年的收入,就算被人说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乐此不疲,这是城人才能明白的情结,在例节这天,拿出自家最好的食物招待最多的客人,是城人骄傲的事情。
例节的一大早,家里的主妇们或者请来的亲戚、帮工就开始宰鸡鸭鱼肉,处理海鲜和各式蔬果,因为来的客人多,续席是经常的事情,要处理的食物分量足以让人从凌晨干到下午,家里男人手艺好的,多是男人做,手艺不行的,就请外面的厨师来做菜,一般女人是打下手,不做那天厨师的,体力吃不消。
容容和舅母、妈妈她们初步处理完肉菜之后,时间已经快中午了,例节那天必备两只硕大的阉鸡,一只在午饭前祭拜祖先,一只用来摆钟台,祭拜完祖先的食物,午饭吃掉。
午饭后立刻准备鸡鱼带皮猪腩肉(带皮上肉)还有糖果、饼干、水果、茶酒(糖果和饼干不得用油牛奶成分的,城旧俗)然后等待游神的队伍来到,容容小时候有时候等待游神的队伍要等到半夜才到,经常困得半死,还要陪外婆准备东西。
近年来,规矩一再简化,游神的队伍一般下午就能到了。
游神是例节的例行活动,一只队伍扛着附近几条村子共有的神灵沿着几条村子一一游行,在村子不同地方短暂停留,供村民祭拜和摆钟台,队伍兼有舞狮、武师和奏乐。
近年来随着经济发展,每个村子都建起了自己的公庙,不用像以前一样与人共用神灵,游神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从半夜缩短到晚上缩短到下午。
下午二点多时,游神的队伍来到外婆家附近的空地。
最重要的节目-摆钟台开始了,这一带的人家搭起桌子,一家一张桌子,放上供品,供品的主角是一只肥大的公鸡,公鸡摆在一个大盘子中间,两边放着鱼和猪肉,公鸡嘴巴上还要叼着绿叶鲜花和红包,除了公鸡之外,供品还有摆成山状的煎堆和慈姑,糖果,茶酒。
几十台桌子摆满了整个空地,供桌前是本村供奉的神明和土地公,众人烧香完毕后,开始舞狮取悦神明,这一过程一般是半小时,舞狮舞到最后,发起人竖起高高的青,让狮子采摘称为采青。
这个青就是众人凑齐给游神队伍的报酬。
舞狮结束后,队伍中的武师开始表演十八般武艺(过去),现在表演十种就不错了,武术表演的□是:村人在地上洒下大量零钱(给游神队伍的小费),队伍中稚龄女孩子跳着特有的武步,用各种高难度动作叼钱,绝不能使用双手,(使用双手的女孩一般技术不精,技艺不精就出来卖艺,要被村人小看的)女孩子叼完地上的零钱。
武艺表演就完了。
这时村人开始跪拜祈愿,跪拜祈愿完,万炮齐发,众人收拾东西回家,摆钟台结束。
这一切活动,张琪和继父都没有参加,他们并不是城人,对例节没什么特别感觉,甚至觉得这一切很愚蠢,两人像是旁观的客人,一点忙也不帮,只是来这里吃吃喝喝玩玩,吃喝完就离开,不想溶入其中,也不能溶入其中。
容容却很喜欢例节,就算它奢靡,就算它繁复的越来越跟不上现代社会的步伐,她还是这样的喜欢例节,这就是城人。
摆完钟台,众人又开始为晚上的盛宴做准备,例节宴会一般在晚上举行,这天不论是请来的客人,还是经过的陌生人,都随便能在做例节的村子大肆吃喝,不需要带任何礼物,进门就是客,客人越多,主人越开心,客人越多,代表主人的面子越大,交游广阔,不管你是谁人,主人都会殷勤招待你。
送走最后一桌客人,收拾好锅碗盘瓢,清扫屋子内外的卫生后,舅舅和表哥在凉台点燃烟花,彼时村子里别的人家也开始燃放烟花,高高低低颜色各异的烟花在夜空中竞相开放、争奇斗艳,有钱人的烟花炮数多些,久些,花样丰富,穷人的烟花炮数少些,短些,花样比较简单,大家的快乐此时此刻都是一样的。
热闹了一天的村庄安静下来,客人和亲戚慢慢离去,容容收拾好东西,也随着亲戚们一起离开,她没有和妈妈继父他们一起走,而是乘坐预订的出租车回程,当然,她没让亲戚们看到。
她从出租车外看出去,沿路星光点点,烟花还在不停的燃放,心头却有种曲终人散的感觉,出租车经过走路坐车的妈妈继父张琪三人众时,一朵巨大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天空,和路上行人的脸,容容看着烟花下的三人,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神情。
例节,结束了。
谋划那几个人,被突然滚过来的人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年轻男人,和那几个汉子好像认识,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阿利,你们几个兔崽子,又在欺负谁啊,这次是小妹妹啊,真不怜香惜玉。”
叫阿利的汉子见到那几人的样子,连忙殷勤的走过来,“陈哥,惊动你们真不好意思,兄弟们半点小事,马上解决,马上解决。
陈哥你们先走,我这就把这个死妹丁弄走!”
阿利粗鲁的拉着容容的衣领,想把她拉开去,给那几个人让路,容容已经没有还手的力量,但她不允许自己被那几个人渣混蛋像拉死狗一样拉走,她手里抓着一把泥沙,趁阿利大意前来拉她时,拼足力气,一个转身狠狠扬手把手中泥沙掷到阿利脸上,阿里粹不及防,立刻中招了。
那几个人也不禁暗叹这女孩的狠劲,被人打成这样,还不屈服,还伺机反戈,这种烈性,真是难得,他们这才开始正眼看这女孩的面容,看完之后,更是惊叹,虽然泥土和蔬菜弄脏了脸颊,小女孩清丽的五官仍然很引人注目,那一对明亮的凤眼,迸发出的怒火,能把迷醉她的人灼伤,这么一看看也能想象的出,她长大后的风情,会多么迷人。
之前和阿利打招呼的陈哥更是忍不住上前去欲扶容容,“阿利你真不是东西,这么漂亮的小美人也舍得下手糟蹋,小妹,来,哥哥我扶你一把。”
容容已经避无可避。
说时迟这时快,陈哥的手还没碰到容容的衣角,就被人推到一边去,他正想大骂哪个不识相的sb,敢推爷爷我,话还没到嘴边,忙不迭的吞了回去,几人中头领摸样的男人,把陈哥推开后,抢步上前,把容容小心拉起来,端详她脸上和身上露出表皮的伤痕,越看越怒,“是哪几个混蛋打的你,告诉我!”
头领突然跑过来这么小心的扶她时,容容已经觉得很奇怪了,和陈哥那些人不同,这个头领表情动作完全没有轻薄的意思,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对她的关心和对那几个大汉的愤怒,但是,对这个男人,她完全没有印象啊,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人?她怎么完全想不起来啊。
容容把亲戚朋友邻居在心里过了一遍,最后不得不放弃,她真的是不认识这个男人。
头领看容容呆呆的不说话,以为她伤的太厉害,一下子回不过神来,于是用眼神扫视着那几个汉子,在男人可怕眼神的逼迫下,闹事的几人,闪闪缩缩的回避着他的目光,机灵的还想趁机缩进人群里。
但男人是谁,怎么可能让那几个汉子从他眼皮底下逃走,“把那几个人给我抓起来。”
他指示手下,没一会,几个闹事的人就被他的手下抓到一边,看势不好的围攻群众和走鬼贩子,都跑的远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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