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在理,且皇帝虽迟疑却未动放弃的心思,此时最需要的,正是旁人的认可,他细细思索,面上阴霾顿时扫去大半,她对摄政王动心实属人之常情,既然摄政王不珍惜,便是给了他机会,让他还能将她拽回自己身边。
离祈福结束还有八日,他还有太多可以周全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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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瞬径直前往寿宁宫,他面有愠色,满腔皆是尽力压制的怒火,一是为姜涟意图离开王府,二是为皇帝坦露野心,当初他们选择扶持皇帝,是由太后亲口保荐,如今生出事端,也该知会她。
承安愈发谨小慎微,适才他在门外听到几句两人的争执,知道姜姑娘起了离开王府的心思,又因为她近些日子呆在宫中,不得不多了些联想,他反复斟酌,到底是忍不住开口:“王爷,属下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告知王爷?”
裴瞬最厌烦旁人这样的试探,语气不耐地问何事。
“属下也只是心有疑虑,若是多想了,求王爷莫要降罪。”
承安提前说明状况,回禀道:“前些日子姜姑娘进宫,承乐才得知她与皇帝有些渊源,便告知了属下一件在屏山发生的事儿,原本属下并未放在心上,可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告知王爷。”
提起姜涟和皇帝,他的兴致才被勾起,回过身来睨他一眼,“说来听听。”
承安俯下身子压低声音:“承乐说初到屏山时,姜姑娘感激他一路照料,让她的侍女给他送过点心,但那点心不慎沾了乌头,弄得他呕吐不止,甚至还昏睡过去,正赶上您命他去给皇上送那把燕尾弓,他怕耽搁,最后将此事交托给了姜姑娘。”
裴瞬抓住他话中重要之处,反问道:“燕尾弓最后是谁送过去的?”
承安摇摇头,“不知是谁送的,但是承乐说那日事事都过于巧合,叫人不能不多想,可此事到底是他失职,因为怕您怪罪,所以一直不曾提起过。”
只凭巧合,不能获知真相究竟如何,裴瞬不愿随意将罪责安到她身上,耐着性子嘱咐:“随咱们去屏山侍候的,也不过几十人,等晚些时候出了宫,挨个去查,那把燕尾弓最后到底是谁送去的,还有她身边的银月,都给本王仔细问清楚。”
若此事有隐情,那他真是低瞧了她,面上对他事事顺从,却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与皇帝往来,想来这回入宫正是合了她的心意吧,祈福四日,没有他的阻拦,两人来往岂不是愈发轻而易举。
承安领命应是,眼见他忿然作色,不敢再多言。
太后不知发生了何事,正倚在榻上看斗鸡,枯燥无味的深宫中,两只公鸡凶狠的对决,都是难得的乐趣。
侍女打帘请裴瞬进来,太后看见他,眼中迸发出些许光彩,推开给她捶脚的太监,招手让他过来,佯装生气道:“你今日倒长了心,知道要来瞧姑母了。”
她一贯这样的心性,往日还能说几句讨巧的话哄她开心,今儿却没有任何兴致,裴瞬正襟危坐,摆手屏退殿内侍候的人,冷声道:“姑母,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皇帝又病了?”
太后挪了挪身子,又要长吁短叹感慨皇帝身子太弱,她如今正志得意满,朝堂后宫,除了皇帝,再没有能叫她担忧的事。
裴瞬凉笑一声,如果眼前人不是他的亲姑母,他当真要骂一句蠢货,“皇帝都要爬到咱们头上了,姑母还在忧心他的身子。”
太后惊诧不已,可看他正颜厉色,又不像假话,她终于感受到危机,猛地坐起来一拍书案,“皇帝要造反?借的是谁的势?”
裴瞬说不知,“皇帝来势突然,咱们什么都不知情。”
太后惶惶不安,来回重复着“不知情”
三字,“皇帝竟有胆量要造反,想来必然是有了倚仗,可当初就是知道他孑然无依,才将他推上皇位,莫非是本宫弄错了?”
说起保荐皇帝,除了考虑他无依无靠,还有一桩渊源,他曾在祭月宫宴救过她膝下唯一的女儿。
当初先帝尚在,且已经封下太子,太子无德违背伦理,宫宴醉酒后闯入公主殿内,幸而被皇帝发现,才不致酿成大错,他还因此被太子刺中右臂,她心存感激,虽知他被排除在宫室之外,仍亲自到冷宫道谢。
她还记得那夜满身鲜血淋漓的皇帝,满脸真挚地望着她,绝口不提自己的伤势如何,开口便是询问公主的情况,她念他恩情,将他考虑到争储的人选之中。
第35章
弄不弄错的都是后话,现在再没有探究的必要,最重要的是往后,裴瞬沉吟道:“不论他借的是谁的势,咱们总是要赢的。”
落败的下场谁都清楚,所以只能成不能败,太后在宫中经过太多争权夺利的浸淫,也见怪不怪了,“早就说过,外人皆不可信,权势跟前,谁能不动心?”
她还打着直接让他上位的主意,前朝后宫都由他们一家人握在手中,才能彻底斩断后顾之忧。
裴瞬却始终不曾动摇,略顿了下又道:“我已经答应皇上,要让裴良带行越军前往悬北关。”
一提悬北关,太后便猜到其中缘由,她愕着眼,再也坐不住了,抬声问道:“是因为林家的姑娘?”
不关乎到自身时,她还能调侃他的风流韵事,可如此生死攸关,又怎能容他任意为之,不等他再回应,她下榻扶在他的轮椅处,告诫道:“你应当知道行越军有多重要,绝不能让他们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