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多年来,事事处处以贤后为标准要求自己,也从不敢懈怠对太子的教导。
母子两人,一个是后宫垂范,一个是前朝楷模。
当真做得不能再好,这么多年这么做下来也当真不能更累。
可是饶是这样满朝称赞,陛下看重,也无法获得内心的安定——那一对母子,像一对猛兽,盘踞在皇后和太子的辉煌道路上,一个在后宫特立独行,一个在前朝纵横捭阖,明明不邀宠不结交不拉拢人心,却偏偏都最得陛下宠爱,这叫人当真意难平。
更绝的是,陛下真要宠妾宠妾生子宠到罔视嫡长,群臣自然有话说,皇后和太子也自有理由为自己争取。
偏偏陛下始终尊重嫡妻,看重嫡子,再宠德妃也没忘记每月两次凤坤宫,再宠燕绥也没见他露过半分改立太子的口风,这叫人无处使力,只能这样时刻拎着心活下去。
而德妃和燕绥也是两个妙人,看似跋扈放纵,实则从没越过底线,总在“令人愤怒”
和“尚可接受”
之间盘旋,且两个人邪气纵横,却不弄权不揽权,沾油的瓷瓶儿一样,溜光水滑拿捏不住。
这样互相牵制的局势,也难怪皇后明明比皇帝小,老得比他还快。
这边帝后没反应,底下自然也不会放肆,蛋糕已经分完,殿中的气氛渐渐也有了变化,步湛吃完蛋糕,特地将那骑士雕像放盒子里准备带走,忽然大声对皇帝道:“陛下,今天这一宴,是外臣十七年来吃过的最好的一宴,最难得的是闻女官的心意。
外臣知道,接下来你们便要审问闻女官,外臣不好留,但外臣有话说一句——闻女官一定是无辜的!”
群臣默然,长庆郡王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道:“世子如何这般肯定?”
“能做出这么好的食物,能心思细腻为我操办这样一桌生日宴,这样的女子,兰心蕙质,不可能是以残忍手段杀人诅咒的凶手!”
“哦,”
长庆郡王啼笑皆非地道,“敢情世子认为,做菜好吃就不会杀人。
这道理本王还是第一次听说,受教,受教。”
“你不用阴阳怪气。”
步湛怒视他,“这一宴席关乎两国邦交,闻女官这么费心操持,为的也是你们东堂的江山。
那她又怎么会去诅咒陛下?”
他这话倒是道理气势都十足,长庆郡王一时竟然愣住,步湛得意地哼了一声,对上头一拱手,道:“外臣这便告退。
其余事务还请陛下派遣鸿胪寺大令前来商讨。
另外,外臣觉得闻女官素有见识,希望届时也能聆听她的意见。”
他这话引起低低哗然——这是公然为闻真真作保,威胁东堂要求保证闻真真安全了。
他说完,对文臻抛了个得意的眼神,便出去了。
文臻苦笑——心是好心,可这一波仇恨拉得哟。
此时因为步湛这一闹,众人都停了吃喝,目光灼灼盯着她,姚太尉站起身道:“闻女官,此宴已毕。
你是不是该随本官去天牢,做个交代了?”
文臻一笑,反问:“为什么要去天牢?”
不等姚太尉作,她冷冷道:“没有罪的人,为什么要去天牢!”
……
片刻僵硬之后,姚太尉冷硬地道:“既不甘心,那便拿出证据来!”
“好!”
文臻答得也毫不犹豫,随即转向皇帝,“既然今日陛下娘娘,诸位殿下和诸位大人都已经知道此事,那臣请求,便在此殿之外审问吧。
景仁殿外广场汉白玉三千,号称昭昭明明,可见日月,无论是惩凶,还是洗冤,都是最好的地方。”
皇帝略一沉吟,便应了,姚太尉也无话可说。
文臻又道:“那么抹银尸也应一并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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