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熬了药,一边喂药,一边如此说。
自此她再也没有淋过雨,纵然春雨如酥使人醉。
虽然淋不得雨,可看看雨丝飘飞,心里亦是欢喜的。
斜依在门框上,伸出手,让细雨落在掌心里,凉凉得酥麻。
心底也就无来由地想起那句词来“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
园中的柳枝新抽了嫩芽,浅浅淡淡的黄,早归的燕子灵巧地盘旋在柳枝间,唧唧喳喳地欢唱,好不快活。
不由得踏出门槛,闲花般,静沐在细细柔柔的雨丝里,感受着春的气息。
“风哥哥,这纸鸢湿了,你可得再给我做个新的来。”
娇嗔清脆的女声传来,她本能地回头看,只见静园门口走进来一对男女,女子约莫十五六岁,身穿浅粉的衫子,许是跑得累了,红润的脸上泛着细密的汗珠。
那男子身穿藏青色长袍,长身玉立,面容被女子手里的蝴蝶纸鸢遮住大半。
“好啊,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替你另做一个。”
是极好听的声音,低沉、温柔、含着宠爱。
这声音落在冯清蓉的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当空划过,惊得她说不出话来——是他,没错!
可他不是在南疆吗?什么时候回来了,竟然也不来找她。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女子含笑冲她点了点头,那男子却如未看见她一般,只侧了头微笑着拂了拂女子发髻上的雨丝。
冯清蓉心里一紧,垂在体侧的双手无意识地握紧,十指煞白,指甲深掐进肉里。
淡淡药香,擦肩而过。
她的眼追随着他的身影,却瞧见他的手竟是握着她的,紧紧包裹起来的那种握法。
紧握的手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冯清蓉眼睛一涩,不敢再看,只仰面朝天,任雨水落在她的脸上,混杂了她的泪水,一行行落下来。
隔着窗纱,慕容子风默默地看着雨中浅绿色的孱弱身影。
雨点成串,白线一般从瓦檐垂下,青石板地上的白色水花连绵不绝。
她仰面站着,他看不见她的面容,可是他能看到一行行的雨水自她脖颈处滑下来。
蓉儿,纵使仰着头,我还是能看见你的泪。
那年,她十二,已是个很能隐忍的小女孩。
他寻了新的毒让她试,没想到用后的反应非常厉害,即便立时服了解药,她的手腕已肿胀得如碗口大。
他劝她“蓉儿,痛得厉害,你就哭出来吧。”
她仰起头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是笑着,“先生,我仰着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
他的手紧攥着窗棂,眼底怒意渐起,已站了半个时辰了,她还要在雨里待多久?她知不知道,淋了雨,那病又要重了。
咬牙看着依旧仰面朝天的冯清蓉,只恨不得立刻将她拖回屋子,紧紧搂在怀里,让她再也不敢有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