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夜觉得进修完成版的韩其琛简直都令她惊讶了。
从前的韩其琛虽说充满着畸形的意,但却是压抑并充满掌控欲的,而如今他整个人都仿佛空壳的皮囊,所有的生存意义都在于姜沉夜这一点上。
他的痴迷与狂热已经毫无掩饰,其中最重要的又是那种强烈的卑微。
他像是背负着罪恶的苦役,时时刻刻低声下气地请求一点垂怜。
韩其琛决非性格不正常的人。
他的秉性是优秀而完美的,也就是说他既不是付出型的人格,也不是会主动享受痛苦或者自我折磨的类型。
他的正常环境健康,人格正常,自律性也强,至多有一点完美主义,除此以外没有特殊嗜好。
所以对于他病态而凭依式的和渴求垂怜的卑微心态,他从不觉得享受。
正因为他不是因为痛苦本身而可以感觉到愉悦的那种人,所有的自制和自我惩罚完全是因为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曾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他才能日益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与卑微都是由于姜沉夜这个人。
咨询师们会试图劝他这样的相处方式是不正常的,一切会伤害到自我的关系都不应该持续下去。
韩其琛对此嗤之以鼻。
比起八年前,他已经成熟了许多。
他不再渴望得到自从选择赎罪的那一刻起,韩其琛就已经注定成为只能在尘埃里仰望等待的存在。
他甚至没来得及寻找合适的机会,只是帮沉夜处理完基金会之类的一系列事物之后,就匆匆地向她剖白“你是温柔的人,橙橙,可是我不会因此奢求你原谅我有的错误是不值得原谅的。
如果你见我觉得痛苦,我就远远地躲开,只希望你把我当作工具,当作守门的,允许我帮你来打理你不喜欢的事情”
他说着,试探地向她,“我没有恶意的。
你知道的。”
韩其琛其实多少有些忐忑。
八年过去,房檐上画画的白裙子女孩儿仍然那样令人怦然心动,而他已经变成了三十岁的男人。
来之前他对着镜子检阅自己的五官,细纹、眼窝、发型,还有她曾经夸赞过而一直保持着的肌肉的线条。
镜子里的男人因为不习惯做出表情而显得僵硬,又衰颓得失去色彩,像铅灰色过重的版画。
这个男人会与她相配吗
他不敢想象。
但是到了沉夜面前之后,他就什么都没得想了。
大脑里一片空白,身体发烫,所有的疤痕都一起灼烧起来。
越靠近她,他就越笨拙,甚至直立着都觉得不该。
想要跪下。
就匍匐在她的脚边,像愚昧的兽类一样,偶尔被那沾着色彩的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抚摸过脊背,就可以满足地发出呼噜声。
只是能够呆在她的身边,能够被允许接着着她,能够被她接受自己的意,就已经兴奋得无法停止颤栗。
可是她怎么可以这样地温柔,她的眼里好像停留不下污垢。
她说“其琛,我很愧疚我没有办法完全平等地回应你的感情,也做不到宽容地说我原谅你了,我这样充满缺点”
这样清澈而温柔,白皙的面容带着浅淡的忧郁,她的手探过来,轻轻地附在男人的脸颊上,用食指摩挲他轮廓分明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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