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云走,浪涌船开,只两人这便似是定住般,任凭嘈杂声弥漫一阵。
“李星禾也是来接你回去?”
花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只眼睛不敢看去花清洛那边,扭头看着码头对面的货船与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来告诉我,天曦要与他议亲。”
花清洛讲得云淡风轻,语气中甚至带了些不屑的口吻。
花钿听这话心头一紧,想着这也正是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遂急拉起花清洛,慌张地问道,“他没叫你回去?”
“是我执意留下来的。”
花清洛轻哼一声,继续笑道,“他告诉我,我叫他留下来,他便会为了我离开天民国。”
“那你赢得胜算很大,为什么不肯回去,认输可不是你的性格。”
花清洛并不急着作答,沉默半晌方开口道,“这天民国,在墨山为师婆时,坊间皆是墨山一样的人,很有礼仪之邦的样子。
可现如今,改弦更张,皆是天曦一般的人。
比起鲁莽粗俗的人群,无知和愚昧在人之间更容易被感染,且一旦传播开来,众人皆信奉无知愚昧便是真理。”
说罢,花清洛收回脚站了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尘土往拴船的方向去了,花钿也跟着起身,小步追过去。
花清洛没有再往下讲,花钿也不必再问。
她知道无论再说什么,花清洛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两人皆不告别,各自往两个方向走着,只又各自频频回头,终于花清洛在即将拐入街道时立住,笑着与花钿讲道,“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说罢便转弯疾行而去,再不见其踪影。
且说那前天夜里,李星禾漏夜前来,在秋风萧瑟的夜里跑湿了衣襟。
他站在花清洛家门前,语气坚定地告诉花清洛,“我可以为你而死。”
路灯昏暗寂静,家门口的桂花落了一地,被微弱的光映衬着,似是这昏昏沉沉地月亮抖下的光芒,又似是这黑夜遗漏在尘土中的星星。
花清洛穿着自己最爱的深蓝色交领襦裙,裙摆上的白色牡丹一刹那在深秋时节盛放,又一刹那的在北风中凋谢,黑云遮月时,死寂一片。
“死是最容易的事。”
花清洛望着李星禾,借着黑夜隐藏自己夹着怨恨、痛心、暴躁又失望的情绪。
李星禾呆立片刻,忽然从花清洛眼神中读懂了她的决绝,瞬间红了眼眶,慌张道,“我来,就是为了留下来。”
“她看上的,我不要了。”
说罢,花清洛便转身欲去,丝毫不带一丁点的留恋。
李星禾想拦住她,却被冰冷的大门阻隔在外。
李星禾盯着冰冷的大门愣神了半天,忽是失心疯似的大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