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也不时往下瞟,无意相对,陈兰静的赔笑脸迅僵了下敛回,转开脸,几分心虚。
电话聊着只剩琐碎,结束后,陈兰静停在下一截楼道口,睃眼那边一步一顿往上的姑娘,没动,等人将到跟前,站直了身,笑着把手机递回去。
“以后在这就跟自己家似的,有啥事儿跟舅妈说。”
她两只手又要来帮拎行李,黎也抓得牢了,说不用,朝她身后侧眼:“也到了。
没记错的话。”
陈兰静面露尴尬,强颜着笑:“诶对,是这儿。”
到昨日那扇门前,白日天光,漆面氧化的铁门上零散的铜黄锈迹更清晰,几处老化的铁皮或鼓起,或凹陷。
陈兰静挡前边,低眼去包里找钥匙,连着顺出了那把开小旅馆玻璃门锁的,摔在地上,她急着先去拧开门,没注意,更没管,再一斜眼,那把钥匙递到臂膀边,黎也捡起来的。
她露着觍颜足足愣了老半天,黎也索性从她敞开沿缝的包里丢进去。
陈兰静迅推开门,俩人前后进屋。
黎也站定厅中环顾,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客厅一面朝阳,两间卧房分布两侧,各处角落积堆杂物,小桌上的全铝水壶,夏天纳凉的棕木沙长椅,天气凉就垫了层厚棉,墙面贴满质感泛黄的八九十年代港星老海报。
日光从阳台泛进来,光影下细碎尘灰翩飞,嗅到隐隐羼杂的烟草气味,黎也抬指轻抵下鼻尖,瞥见陈兰静转过身,又把手放下了。
她人走到了木桌旁,捏起菜罩,闷了一夜的剩菜味溢满整个厅,桌旁还搁着副用过的碗筷,陈兰静立马炸起毛,端起来嘴里骂娘钻进厨房,哐啷声响,扔进洗碗池,嗓子从客厅直冲一侧房内:“秦棠!
!”
黎也岿然不动,眼见陈兰静亟亟过去拧了两下那扇门的把手,锁了,便连连使力猛拍门板:“都几点了还睡?!
整天跟个残废似的,昨儿吃的碗筷也放那臭一晚!
都不知道养你这么大指望你什么!”
这几声尖厉嗓子喊得黎也耳膜阵痛,好在没持续多久,里边的人也受不住,旧木门拧开道缝,探出半段身子,女孩蓬头赤脚,两眼惺忪,抓两把乱,按耐躁烦:“大早上你来月经啊?”
“你有脸问呢!
昨晚是不又上哪混去了?你表姐敲门也不应,就把人晾外边一晚上!”
门拉更开,顺着陈兰静所指方向,秦棠揉眼斜睨,四目相觑,谁看谁也没点旧日相识的熟悉感。
“睡了,没听见。”
陈兰静白她眼:“少来这套,不知道你那死德性。”
“我这不是得有点防范意识。”
秦棠再睨向黎也,挺直腰杆的恝置态度:“那么晚了谁知道是人是鬼。”
她没心思端好脸色,挤开她妈,大摇大摆往卫生间钻。
陈兰静脸色倏然变得难看,又要吼,让黎也劝了句没事,反过来对她笑,指着卫生间那头:“那丫头就这样,别理她。”
把黎也引到木椅上坐,陈兰静去厨房下面,半道扬声问她有没有忌口,回说没有,秦棠恰好洗漱过出来,朝厨房喊声妈,盖过了她的答声,黎也静静望向她,她面不改色继续说:“我一会儿出去吃,别做我的份。”
“又去哪儿?”
“不想吃面,我去买早餐。”
“就你挑!
钱多了闲得慌……”
秦棠转身进房间,绕走过间没少用些奇异眼神瞧黎也,排斥,不屑,甚至有些仇视。
听她妈讲,她跟舅妈家孩子打小不和,时隔多年,两两相望都认不出人的程度,秦棠还能这样视如寇仇,这倒是她没想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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