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完,男童骨碌一下从地上爬起,并不急走,找了个凹地迅盘腿坐下,作五心向天姿势,像在运起功法一般,良久起身,微微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失望之色。
正气果快成熟前,邻近宗门归云宗使者来镇上测脉,包括大姐大在内的的数个孩子,按照使者吩咐运行刚才那套启灵诀,都有了些许真气苗头,唯独他丝毫没有反应。
使者还特意打入一道真元进他体内,一转之下,竟迅从经脉散入四肢百骸逸走,这才现男童经脉异象,像筛子一样无法存留真气,是绝灵脉体。
寻常健康人也得靠经脉运行气血,修行之人尤其重视这道真气,所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归元抵虚。
绝灵脉体既不能存留运行真气,更无法凝聚真元,真元不得凝聚,修行自是镜花水月,根本无法谈起。
男童虽然失望,却有一股拧劲,他得知开过灵脉的孩子,迟些要吃后山正气果,此果颇有固本培元之功,吃过后可以令启灵诀效果倍增,不死心之下,谋划多日成功偷得果子入手,没想到吃了三个之后再运功法,体内还是空空荡荡,虽然没有掉眼泪,却是难受之极。
等回到家里,天已正黑,母亲看到他脸上肿起,忙走过来问询,他自说在山上玩不小心摔倒磕到石头,又挨父亲训斥他贪玩,草草扒了碗饭,闷闷不乐地进了屋。
回到屋里,男孩躺在床上,目光闪闪看着天花板,回想起自己这几个月等待使者收徒,先是兴奋期待,到结果出来后的失望,再心存侥幸设计偷果,如今尘埃落定,纵是他心性豁达,也不由得深叹了口气。
这男童家在白鹿墟里街,因为有后山数十亩山林,山上种了漆树,所以开了家漆坊。
白鹿墟旁边山中漆树年份老,所割生漆,经过熬制拌入猪血、膘胶、朱砂等物,制成的熟漆品质优良,周边一般家里人嫁娶,打得家具上过他家红漆,防虫防潮,足能保百年不腐。
所以男童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常时也有老仆、佣妇各一名,收漆、制漆时节也能雇得起短工几个。
男童因是老秦家四十二岁才得独子,故起名叫秦晚。
他自幼多听老仆常伯讲故事,说的都是些高来高去,剑侠仙人的传说话本,因羡成念,时间一长,就有了炼气修真的想法。
萼国是万古大陆上一富饶国家,也自有本地宗派传承,归云宗在当地是第一大宗,据说里面高人神通广大,什么御剑腾云,飞天遁地都不在话下,小秦晚也如镇上其它子弟一样,对这充满向往。
“这次要是若男他们吃了果子,体内灵脉能够稳固,凝结出真气,只怕很快就要被接走了,我这绝灵脉,人家是肯定不会要,以后跟着爹爹学习制漆,晒着日头熬漆时,抬眼看到他们在天上飞过,还不知会被如何看不起。”
秦晚念叨的若男,就是致仕荣归镇上旗总的女儿,她大有家风,平时威武肃重又处事公道。
秦晚虽是挨了她打,并没有记恨想法,只是一向羡慕她的气场,想到未来两人可能就是仙凡之别,不由得又是一沮。
秦晚在床上暗忖,“我当时见到孙小双,立刻带果子逃走,未必没有不给他们吃到果子,大家彼此一样的私心,如果这样,秦晚啊秦晚,这样又太小人行径了。”
脸上一烧,有些自省自责,折腾到半夜,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房门轻轻开了一条缝,母亲何氏往里担忧地瞧了一眼,看到儿子睡着,又掩好门离去。
她回到卧房,丈夫早已鼾声如雷,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数日前,归云宗使者来镇上挑选子弟,晚儿被测出绝灵脉体的事自然也知道。
儿子向往修行,何氏是不乐意的。
中年得子,又是独苗,何氏心中对儿子的期望,还是好好读书,以后出人头地。
那修真炼气之道,听起来是玄之又玄,但其中的风险也是极大,往年中,镇上也有子弟被归云宗挑选了去,一段时间下来,竟陆续传出修炼中出了差池或是门派历练误入绝境,重伤陨落的也有。
与其让儿子被选走冒那风险,她觉得还不如平平安安做个凡人。
儿子又不蠢笨,家里也有积蓄,等过几年镇塾读毕了,学得好则考官入仕,再不济继承父业,怎么都有口安安稳稳的饭吃。
想到这里,何氏倒是有些庆幸,突然念及,儿子这什么灵脉体,修炼之道断了倒不可惜,但以后会不会留下暗疾?之前并没注意到,现在竟是越想越慌,越想越急,一脚向旁边熟睡丈夫踢去。
他丈夫秦厚咕一声被踢醒,会错了意,手已经摸了过来,何氏又是一脚,两口子才正正经经商量起此事,当下决定,明天一早就带晚儿去镇上医生那先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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