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让爹娘看到我死在他们眼前。”
这是秦晚很早就设下的安排。
他这封留书,字里字外,先是讲自己的病能得到仙人医治,又说要断情绝亲,再说等治好了,本领学成,未必不能下山尽孝,留够了给父母的想象空间,最后不能泄密那些话,是防止他们到处打听。
秦晚的目的,是要让爹娘起码在相当长时间内能怀抱希望活着。
时间一长,伤情转淡,就算日后传出消息自己不在归云宗,双亲应该也能慢慢释怀。
想到爹爹娘亲今后要忍受自己不在的日子,秦晚满心不忍,不过这已是他所能安排的最好结果。
接下来时间,他要好好为自己的谢幕打算。
寻死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投水悬林,若是尸体被找到,之前的安排就白费了。
秦晚从镇中出来,绕了个圈偷偷进了后山,往之前他摘正气果的大树行去。
走了大半个时辰,秦晚的身体已经虚汗淋漓,他苦笑一声,几年前自己偷果子的时候还跑得飞快,现在竟已这么不中用了,随手摘了一支草梗含着,收拢一堆落叶,找了个树下躺倒下来。
露重风冷,这个十四岁少年在落叶堆中,头枕胳膊沉沉睡去,林中虫声叽叽,偶尔也有小兽经过,等秦晚再睁开眼来,已是金乌初起的清晨。
他站起身,又走了许久,一个被周围小山围绕的谷地终于近到眼前。
谷中绿草如茵,只得棵虬然老树,便是那正气果树,枝条叉丫矗立正当中。
秦晚大口喘气,望向树中间离地面约丈许的黝黑大洞,树洞之中,住着一只曾经被他灌到烂醉的凶物。
他要借这凶物,走完在人世间最后一程。
当日他是先在谷外树林中,间隔放了三只兔子,再远远在小谷边缘,把最后一只兔子扔出后立刻找了个方向掉头狂奔,守树大蛇究竟长什么样子,是一眼也没看到。
现在在晨光下,看这树洞口如此黑阔,里面凶物有多大,想想仍不禁倒抽冷气。
秦晚拾了颗尖石,四下打量,找了块泥土松软的地面,便以石为锄,一下一下挖掘起来,挖了许久,直到土层坚硬,终于成了个颇深的土坑。
他剑眉一扬,霍地把身上衣衫鞋袜全部除下,赤条条瘦削的身体暴露在早晨空气中,战起粒粒寒栗。
“若是这些东西大蛇不能消化,他日被人寻得,保不定被爹爹娘亲知道。”
秦晚用挖出来的土把深坑回填,再用树枝把新土扫去,原地铺上落叶,检查一番,的确是半点痕迹都无。
此子虽未真正成年,做事却是深得细致周全四字。
太阳渐至中天,这周围草木,在阳光照射下青翠葱笼,耳中听着谷间溪水流淌,林中雀鸟饲雏,吱吱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