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二一早,陈封出了政事堂,从东华门出大内,顺马行街一路向北而行。
走不多远,远远便望见禁卫军都指挥使司,待到行近,忽见一个金吾卫兵士迎了上来,挽住陈封座下马的缰绳,堆着笑道:“陈都司,多日未见都司贵驾,今日怎的得闲?昨儿个洪都司还提起陈都司,说都司许久未上门,着实想念。
不想今日陈都司便到了。
可巧今日洪都司便在衙中,未曾外出,陈都司请入后堂便是。”
陈封看时,认得是洪庆亲兵,乃笑道:“原来是顺儿,我今日不为到你衙中,不过是路过而已。
适才我入政事堂,顺路要回我军衙,实不得闲去拜会洪都司。
改日我专程来拜望便是。”
顺儿笑道:“陈都司说哪里话?纵事繁也不在这一时半刻,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陈都司在政事堂说了半日事,又不得畅快吃茶,想必口渴,便进堂内吃一盏茶也好。
小的服侍陈都司下马。”
陈封无奈,只得回身吩咐亲兵道:“你等且先回衙门,若衙中有急事再来禀我。”
说罢翻身下马,将缰绳交到顺儿手中,便上阶进了禁卫军都指挥使衙门。
行到后堂院外,早有人通禀,洪庆已迎了出来。
只见洪庆大笑着迎上前来,抱住陈封双臂道:“崇恩,多日不见,你怎的不来看我一看?你知道我轻易不敢离了内城,我不去望你,你便也不肯来?”
陈封也笑道:“溢之也知晓我在家休养多日,才上值没几日,衙中积压那许多事,哪得闲暇?若非如此,我早便来扰你了。”
洪庆大笑着将陈封让至签押房,上了茶点,二人坐定,遣去从人,关起门来独自说话。
寒暄几句后,洪庆道:“我知晓你事忙,却未必是衙中之事。
秦璧城出镇河东,如今还未到隆德府,燕国也并未有出兵消息,你哪有兵事可忙?你新近提拔的指挥使程无患我见过一次,这人精明练达,衙门中事哪里还要你再劳心?只怕是崇恩几个亲近部将这几日调离梁都,崇恩不得不做些预备安排才是。”
陈封睨了洪庆一眼,见他带着笑意,有些揶揄之意,便也笑道:“何尝不是如此,这几个部将遣出去戍边,日后梁都中换了生人,做起事来自然束手束脚。
现下若不早做些准备,日后不免受制于人。”
洪庆道:“受制于人却也未必。
城外那些将领纵然有千军万马又有何用?城门关起来,他敢来攻打梁都不成?若到了那时,还须城内有兵方可稳操胜券。”
陈封看着洪庆,疑惑道:“溢之今日说话怎的遮遮掩掩,不似你爽利性子。
溢之有话何不直言,倒教我猜谜儿。”
洪庆哈哈大笑道:“我并无话要说,不过是与崇恩闲谈而已,崇恩何必多心?”
忽地收住笑,看着陈封道:“只是崇恩你须知晓,这梁都城中大小官员调动,或升迁或贬黜,虽有些不必经圣上恩允,然哪一件圣上不知?圣上却是从何得知?政事堂上奏的奏疏,不过是些朝政大事而已,品级低微的官员调动却是不必奏陈的,那圣上是如何知晓?”
不等陈封答话,洪庆回手指着自己道:“那皆因是有我,我便是当今圣上的千里眼顺风耳。”
陈封虽早已想到,然听洪庆亲口自承,却仍不免惊骇,只得强稳心神,故作淡然道:“溢之是天子近臣,将所闻所见之事奏与圣上,也是我等臣子分内之事。
也正为如此,溢之才如此得圣眷,在我朝,怕也是难寻出第二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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